提起孩子，我又想到了我们出来的真正目的。我们本来是为了解决难题，但无疑，又凭空创造了一个新的难题。两个难题像双胞胎，我真害怕，这样会逼死你。落落。

我们最后一致决定，让樱桃打掉孩子。落落含糊不清地说，我一会就给她打电话，让她来这里。

樱桃来了，面色苍白，时常呕吐。我也犯恶心，为我们之间胡乱的沸腾的关系。一触即破的距离。

樱桃不看我，她将我视为陌生人。而我依旧跑前跑后地忙活。我前所未有的辛劳和勇敢。

樱桃拒绝做手术。她声嘶力竭地说她要生下孩子，要嫁给落落。

我气得要死，却说不出话。毕竟那个孩子与我无关。我没有发言的权利，更不能擅自做主。如果可以，我想做一个杀人犯，将樱桃子宫里的孩子挖出来喂狗。我不是为难樱桃，我只为了给落落解决麻烦。

开什么玩笑，我才18岁。落落大声喊。

樱桃哭着跑开了，落落原地不动，我只好厚着脸皮追樱桃。我说樱桃你慢点，小心肚子。她忽然回头给了我一耳光，少给我惺惺作态，其实你一定都笑疯了吧！

樱桃，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幸灾乐祸。要知道，我若幸灾乐祸，也会伤害到落落。我没那么残忍，那么坏。

那一耳光，打碎了我和樱桃之间的一切过往。白驹过隙，我们既往不咎，但也从此一刀两断，权当作从没相遇。

我也撒手不管了。这个贱人，这个泼妇，简直为非作歹，好赖不分。把落落的孩子留下，你去死吧!

我狠狠地踢着马路牙子，脚和脸同时火辣辣地疼。

人真是无知的动物，总是无法预知下一个情节。我没想到我和樱桃会走到如此决裂的地步。我没想到落落会弄出一个孩子给樱桃。我没想到我生平挨的第一个耳光来自樱桃。打人不打脸，我那时常暴怒的爷爷都没有打到我的脸。樱桃，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了。我就是要抢落落。我要你痛不欲生。其实我早已经生不如死，看着你和落落卿卿我我，你说我能好到哪里去？

一个月后，落落告诉我，他要退学了。要回家跟樱桃结婚生孩子，反正他是重点高中里的冒牌货，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他也没兴趣。

我顿时如五雷轰顶。

我亲爱的落落，我们的故事还没正式开始啊，你怎么忽然决定出局了呢？

我还以为我们会比翼双双飞，飞到没有樱桃的地方，重新开始，努力相爱，结婚生孩子。你提前实现了目标，可你的伙伴竟然不是我。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轻易放弃了呢？你忘了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吗？你忘了我们曾眉目传情互相抚摸吗？

落落没告别，消失了。

我在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暧昧没有爱的校园里，孤独旋转。原地奔跑。

所有人都说，我有明媚如春光的未来。可是落落，只要你叫一声，我肯定跟你走，海角天涯，处处开花。可是你若不叫，我怎么走呢？我最后的自尊，不容置疑，不能被忽略，不能被糟蹋。

我觉得我爱得不够彻底，我觉得我事实上有着自私的本性，我觉得让我放弃一切去跟随你盲目的未来这还真有点难度。

生活百无聊赖，惹是生非。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最是情深，人不寿。

高考结束，犹如荼毒。我所有的童年少年和美好，神情沮丧地谢幕。

我收拾书籍和行李，像难民一样回家等消息。

我遇到了你。我竟然认不出你了。你问我，黑桃，考得好吗？

我差点就想问你是谁？

真遗憾，我强大而坚韧的爱情，如此轻易被我遗忘了。

我该怎么回答你？无边无际的沉默，压得我喘不过气。

樱桃还好吗？

我一语双关心怀叵测地问候。我真希望你会说她已经死了。

可是你说，她还好。

转身告别的时候，你忽然叫住我。黑桃，其实那次她根本没怀孕。她骗了我们。她只是不想上学，她想跟我结婚。

我流出干涩清凉的泪水。

落落。我亲爱的挚爱的无比爱的落落。

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樱桃那么爱你。为了你，她可以牺牲一切。而我不能。我总是有所保留，留条条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落落，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就让你，你和我的那点暧昧，随着少年时光一去不复返。

你说这样好不好？这是不是上策？

落落，你不用哭。我也不哭。来，我们微笑着最后一次拥抱。从此天涯海角。各自花开。

落落，你为什么一直一直在颤抖？

不要这样。不要。

该死的樱桃，你果然略胜一筹，难道我从此善罢甘休，偃旗息鼓？

14、我的价钱

我收集各种香烟盒子，当然，都是被我抽空的。红的白的蓝的紫的黄的。鲜艳夺目，璀璨颓靡。男士的，女士的，清淡的，强劲的。浓烟滚滚中，我总是看到一张又一张脸，群魔乱舞。

吸烟有害健康。我知道。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足以致命的劣性嗜好，但每个人都乐此不疲，不知改悔。烟雾缭绕，点点滴滴尺尺寸寸燃烧我的小肺。它开始千疮百孔，腐烂成泥，辨不出原型，面目全非。一片美好的废墟，我将我和我爱人的尸体浅浅掩埋，偶尔翻出来晾晒。我是一个罪犯，我是一个盗墓者。不为钱财，只为怀念。

所有的人都建议我，戒烟，黑桃。

我的小爱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开始戒烟，那是我决定遗忘你的无耻姿态。

我娇艳欲滴的小爱人，你有着致命的美好。

我无比挚爱的小爱人，你是我被蚊虫包围袭击时的一瓶花露水，我轻轻地将你碾碎糅合涂抹在我的每寸肌肤上。丝丝凉凉的渗透。快感燃烧！

火车风驰电掣，穿山过野。承载着我的绝望奔向遥远的未知。

其实我对大学没半点兴趣。我真想揣着一万块的学费逃之夭夭，开辟一片美好，辛勤播种，定时收割。

那所学校在千里之外的北方，一座冰天雪地的城市，每个人都承受着致命的寒冷，瑟缩前行。我的梦想被冻结，或许，我一直没有梦想。我的梦想，你藏在哪里？出来，让我为你奋不顾身。

校园里杂草丛生，莺莺燕燕，与我的冷漠和寡淡格格不入。

白痴的老师，靠成绩单对我委以重任。我要负责其他人的思想工作，甚至饮食起居，包括谁夜不归寝和她的小情人去同丨居丨。

他们一定没看我的眼睛，那里早已千疮百孔，我是需要拯救的病人。那些愚蠢的人，竟然让我穿上雪白的白大褂去给别人挂点滴。我只能让别人死得更快，更难看。

我受不了了。我必须离开，离开这片刀山火海。

我跟老师说，我的爷爷死了，他那么那么爱我，我必须回家去送他。他年纪那么大，我怕他找不到天堂的阶梯。

我在所有人的同情里窃喜着逃离。带着简易行李。本来，我也没置办什么东西。开始我就不打算在这里永久停留下去。这不是我的终点站。

我跳上火车，奔赴鲜活的未知。

不问目的地，不为多少时间多长距离。条条大道通坟墓，往哪个方向走根本没区别。你们这些愚蠢的猪。

我不爱我的爷爷，我恨他。他也没有死。在我的印象里，他永远身体健康，好像会长生不死。这曾让我一度陷入绝望。

清晨睁开眼睛，车窗射进缕缕阳光。我像后羿一样追赶我的太阳。我跳下车。

我的行李丢了，准确地说是忘了拿。

我在各种小餐馆里打工，一个只会擦桌子端盘子的服务员。有人给我小费，也有人骂我是猪，有人伸手摸我裂开的旗袍下的大腿，有人用**的笑容跟我说，小妹妹，跟我走吧！给你很多的钱。

我不喜欢钱。它让我存活，但让我恶心。就像我的家人，供养我打骂我，让我觉得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