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天,他打电话来酒店接我,当服务生辛苦的帮我将行李一件件搬到车上时,他坐在高高在上的车中置若罔闻。我撑着伞帮着服务生,忽然间无比憎恨车里的那个人。谁说人和人是平等的?只是因为他有钱,所以他可以无视任何,左右任何;比如廉价的劳动力——服务生,再比如廉价的女人——我;需要的时候,只需要用一点点钱币就可以达到所有罪恶的目的。艳阳下一直对外人保持微笑的我,忽然变得很冷,我害怕看到服务生那疑惑的表情,担心他会下意识的猜忌我难言的身份;末了,他伸头出来叫我上车,我急忙带上大大的太阳镜,匆匆藏身进车里,慌张的顾不得跟友好的服务生告别。
车里,我怀着怨气;他也没有话。两个人的空间,安静的一塌糊涂。我知道他的冷漠厌烦跟我无关,他的情绪,总是轻易受着外界的变换。因为每一分钟,他的世界都发生着变化。有好有坏,而这些好坏,经常会使得他易暴易燥。我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祭奠着这个城市的种种。天气依然很好,蓝天白云,碧空如洗。只是,阳光下的我却罪恶深重;88.海的故乡,我再也不来了。告别情妇之都,回去,回我固有的地方去。抬头看天,一抹清新的湛蓝更让我想要迅速的桃之夭夭。
其实很早之前就有幻想过可以跟他做同一班飞机回去,这样的话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说话。有很多话想跟他讲,所以很期待这个机会,将之前的惆怅隐忍下去,以为到飞机上可以有所好转。然而事实却让我失望了,真实的失望。
到机场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电话解决了他所烦躁的公务问题。所以候机厅里一直对我微笑,还牵着我的手。我犹如不谙世事的童子,也回以灿烂平和的笑。可是,临上飞机的时候,他告诉我我们不能坐在一起,因为他的仓位是头等舱,而给我只定了经济舱。我抬眼看他,依旧在笑。要说些什么呢?我该在乎还是不在乎呢?半秒钟后,我依旧灿烂的微笑,对他挥挥手,好的,88。便一个人走进了机舱。他目送我坐下,然后离开。我心如缟素,却清晰无比。是的,这是好事,我反复的跟自己强调,因为这样,我才能清醒。我,必须清醒。
回来,就恢复了正常上班的状态;办公室里,他依旧有理有节,公事公办;我们在众人面前心照不宣的PK着演技。每个人都如同画了皮样的小妖,看不出真容。虽然几天一直都能见到他,但由于办公室的特殊性,我们之间,安全之极。
昨天,他大兴土木的招聘,在这样不景气的时日里兴师动众的漫天招人。一场低调的招聘会下来,就从上百号人物中里挑选了近十个人准备纳入麾下。夜间的办公室,他笑笑的打电话给我,这次的人全配给你,交给你管理;另外我拨另一处部门给你,你带着他们去做。希望他们可以帮到你。我错愕的嗯嗯作罢,心里却杂乱无章……
天晓得,我所任职的部门已经完全在超负荷劳作了。甚至可以说,公司的五个部门当中,之前已经有两个部门完全由我管理协调了。现在又分派出来一个,我觉得压力无穷,疲惫满满。我无法用任何或喜或悲的表情看待问题,一切貌似都言之过早。
招人,配人……这样大张旗鼓的事情之前他没有任何口风给我;而一天之内,他的脸色又变化的如此迅速由衷;我完全看不懂他的把戏。度假时的闲适和一回来就被瞬间大改的现实呈现在我面前大相径庭的两条路。我无法梳理好自己此刻的情绪,虽然目前还难以定义一切是好是坏,但我觉得事情并非看到的那样简单。
前天晚上,在办公室陪他一直忙,安排座位,布置收拾,他亲历亲为,我也不好袖手旁观。凌晨两点,我起身离开。他却仍无去意,依旧劳碌。
刚行至出门,他电话打来,要我在门口等他,约我去吃饭。半夜三点,我们来到他预约好的一家海鲜店,匆忙的吃完。想起明早还要开会,就打算赶紧回家。没想到他居然带着我回了家,是的,回到他的家。
我不知道怎样形容我错乱的心情,我好像一个被处以绞刑的犯人。我一边挣扎着说不去,一边暗暗思忖着自己凌乱无比的身份。我怎么能去他家呢?我已经卑微之极,又怎么能厚颜无耻的再登门入室呢?我将以何种面目看待自己,看待他房间里曾经存在过的另一个女人……我心乱如麻。他却固执的微笑,并不理会我的拒绝。
迟疑在车里,楼道口,以及门边……屋里,是我万难接受的另一方环境。我不想踏入,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一切。我不想要任何,甚至跟他也可以轻飘飘的若有还无。可是,我走进了这间屋子,我的身份就明目张胆的变了,变在了人前,我不想这样。不该这样,我在心里呐喊,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不想成为他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情妇,这样深夜的游走让我觉得可耻,可是,我必须顺从他。
夜是这般漫长啊。他对我很温和,安排我洗澡、换衣服、看电视……甚至看我紧张,为我放了一整夜的钢琴曲……我静静的拉着他的手,听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睁着双眼看东方发白,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说不清楚的意乱纷纷。我不知道自己是向前还是堕落,一夜,也没有想明白。
他说你相不相信,你是我带回家的第一个女人。我想这大概不是真的。但是当刻,我微笑的好甜美,我用美好的表情告诉他,我相信他。然后他笑笑的抱抱我,小声说,乖,睡吧。然后,一夜安然。
两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去。从海边城市回来,感觉到我们的关系似乎在前所未有的拉近。办公室里,我也似乎赫然的成为了他眼线和亲信。越来越多的事宜交给我打理,越来越多的权利下放给我,可是我却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不安。如同那夜登门入室的恐慌和怯场。我不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怎样未知的游戏区域,此刻,我不再有新奇和刺激的感受,而是一种举步维艰的悲哀,一种骑虎难下的悲哀。
如果我可以全身投入到一切公事或私情之中去的话,或者会比现在好过的多。但是事实难就难在想到了,但却做不到。我以一种职业演员的身份的在不同场合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我人前从容镇定,得体大方;人后残损不堪,败絮其中。除了不断祈求这段难挨的时光尽快过去,我找不到其他寄托。
最近很累,因为这样的事情总是需要太多的借口和理由来掩饰。不能告诉任何人,朋友,同事,家人,统统要守口如瓶。我一个人活在这个纷繁的世界里,越来越孤独的活着……而眼下,越来越多的工作也是呈山状袭来。一个从小玩大的女朋友对我此刻的所作所为很是不解,打电话来劝说,结果不了了之。她无法理解我,我也无法说给她听。其实,从接受了这条路起,我就做好了顶着钢盔出门的打算。可是,遭到好朋友义正词严的对抗,还是觉得心酸不已。想想学堂里的宏图大志,那些个书声琅琅的童贞时节,就会觉得嘴唇里都要咬出血来了。可是回到现实,展现出的还是一幅血淋淋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