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果节是我们庆祝丰收的节日,除了藏历年外,就数望果节最为热闹。“望”在藏语里是“田地”,“果”是“转圈”的意思。“望果节”就是“围着地头转圈”。
这是个传统节日,比我们的新年还要热闹。听老人们说,望果节在西藏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了,吐番王朝在雅砻河谷建立王朝时就有了这个节日。早在公元五世纪时,即布德贡杰执政时期,牙砻地区已经开始兴修水渠,使用木犁耕地,农业生产较为发达。为了确保粮食丰收,藏王布德贡杰便向苯教教主请求赐以教旨,教主根据苯教教义,教农人绕田地转圈,求“天”保丰收,这就是“望果”。最初的“望果”,是作为开镰收割前的一种祭祀活动,流传到现在,“望果”已经成了一个盛大的节日。这个节日属于夏天、属于欢乐的。节日期间,无论走得多远的人,都要回到家乡,跟亲人一起庆祝丰年,祈祷丰调雨顺。
望果节的日期是不定的,各村根据地里庄稼生长情况自行安排,一般十天到半个月。望果节过完,就要开始紧张的秋收、秋种,所以说,“望果”也是从农闲到秋收之间的快乐过度。
夫家所在地,属于半农半牧。村人开垦有少量的土地,种些青稞、油菜、豌豆、小麦等农作物,这此农作物,远远满足不了一家人的需要,主要的生活仍然靠放牧维持。望果节虽说是农区的节日,不知从那一年始,牧区人也开始过了。这是个快乐的节日,不是吗?谁又能拒绝快乐呢?听说城里人现在连外国人的节日也过呢!
我已经慢慢习惯了新家,习惯了作为妻子的卓嘎所应该过的日子,成为了这个家庭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侍候公公婆婆、侍候自己的男人、照顾弟弟妹妹、照管家中所有的牲畜,像一个真正的女主人那样,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嘉措并没像达娃说的那样很快回来,自从走后,他几乎没了音讯,不往村里打电话,也不找人带口信,仿佛忘了这个家,忘了他刚结婚。新娘子还在家日夜等着他归来。在望果来临前,公公去了趟拉萨,走时故意当着我面跟婆婆说要把嘉措带回来。开始我心里还是偷偷喜欢着,算计着他们回来的日子。当然,这种喜欢不能让扎西看出来,他也是我丈夫,对我很好、很体贴的男人,我没任何理由要去伤他的心,再说,我既然嫁了人家,就得让这两个兄弟和睦相处,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一起好好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家里家外收拾干净,不想让嘉措回来看到一个乱糟糟的家。我还得准备大批的草料,在望果开始前,为不能上山的病牛、小牛准备好足够的吃食。
我就这么忙碌着,把平时婆婆干的活全扛了过来。我是这么想的:婆婆劳累了几十年,在有了媳妇以后,应该让她老人家好好歇歇了,像捻线、打茶这些活,我不跟她抢,这些活压不夸一个女人,让她慢慢干着,也算是个安慰,不至于太闲而心里过意不去。婆婆发自内心的喜欢着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每当她看我时,那眼里流露出的慈爱,总让我想起母亲。婚后我还没回去过,也不知母亲怎样了,每当婆婆用她那双满是皱褶的手帮我理顺发丝时,恍然间我就觉得母亲在身旁一样。扎西曾说等闲一点就陪我回去的。对于这个,我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看法的。新媳妇第一次回娘家,应该是作为“老大”的嘉措陪我去,而不是“老二”扎西。如果我跟扎西回去,将如何面对村中那些不解的目光,如何走过那些好奇人家的门口?可以想像,那一趟之后,我及我的家人,将怎样的成为村人茶余饭后议论的对像。我那骄傲的父亲,将不再以女儿嫁了好男人为荣,再好的男人,如果不喜欢她的女儿,那比打他脸还难受,因为是他独自作主成就了这门看似美满的亲事。我的母亲呢,不用想,将以泪洗面,为她唯一的女儿夜夜流泪不止。所以,我不能让扎西跟我回去,无论我有多想念父母,现在也是不能回去的!
我心里的这些想法,公公婆婆想必是心知肚明的。否则,公公不会那么着急的去拉萨。
在公公去了拉萨后,三弟朗结加入了我们的小家庭。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记得结婚的第二天,朗结在过道上碰到我,突然就傻眼了,直到我拿了东西回去,他还在那儿发呆。后来我听扎西说过,公公原本是打算让三个儿子同时娶我的,在临结婚前的晚上,朗结突然说他不愿意,他要在拉萨结婚,自己组成家庭,不想呆在牧区。在我们这儿,兄弟共妻是很正常的家庭形式,延续家族发展责任的是老大,其它的男孩相比起来,责任就轻了许多,父母不会强迫他跟老大共同组成家庭。所以朗结说要独自成家,公公并没勉强。当那晚房门出现朗结的鞋子时,我一点都没吃惊,像接受扎西一样,接受了朗结成为我的第三个丈夫。
扎西、朗结和我共同生活着,他们也遵守着约定俗成的规矩,一人一晚,轮流跟我在一起。
公公从拉萨回来的那天,我在山坡上,赶牦牛回家。远远看见公公一人走在山路上,步履匆匆,心就突然间凉了下来。嘉措是故意的,他明知望果节我要回娘家,明知应该他陪我回娘家的。可是,他不回来,故意给我难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儿惹着他了,结婚时那些晚上,轮到他时,他哪一次不是尽情尽性地在我身上折腾?我不够温柔吗?对他不够好吗?没有满足他吗?自问这些都没有。那么,是我不够贤淑吗?不孝顺父母吗?让他兄弟不团结吗?这些也应该没有,再说,我的贤淑、孝顺,他还没看到就走了。
我笑了,一丝咸意流进了嘴角,狂乱地挥着鞭子追赶牛羊。
太阳下去了
月亮爬上来
阿妈的织布机停了
阿爸的青稞酒香了
妹妹和她的牛羊
踩着白云回家了
好久没唱歌了,嗓子有些发哑。唱着唱着就顺了,嘹亮的歌声飞过村庄、飞过田野,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侧头转向歌声的方向。
我更大声地放开了嗓子,鞭子甩得“啪啪”直响,赶着羊群肆无忌惮地冲下山去,身后扬起一股烟尘!
村子边,站了黑压压的一群年轻人。
“卓嘎拉,你唱得太好了,真没想到,你的歌声比百灵鸟儿还好听!”
“卓嘎拉,你漂亮极了,我们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来了呢!”
“卓嘎拉,你得准备,望果一定给我们表演一下!”
……
“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一次笑了,更加肆无忌惮,笑得花技乱弹。顺手把鞭子扔给迎上来的朗结,对他眼里的崇拜和赤裸裸的欲望视而不见,一把拍开他伸上来的手爪子。“今晚可是扎西哦,你明天才行!”话音刚落,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有的小伙子还向我吹起了口哨。
远处,扎西背着一筐草,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他身后,金黄的青稞,铺上山岗!
第15章:好好:他们都没说,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一航躺在那张舒适的蚕丝被里,一脸憔悴,两个脸蛋红红的,疲惫的眼神让人心疼。我凑上去,用脸去触摸他的脸颊。
你发烧了,一航,我吓了一跳。脸颊的温度足有四十度左右。
一航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摸摸我的脸说,你来了,丫头。我的眼泪就顺着那一句丫头无声的滑落下来。
我吃力的帮一航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来,又给他换了干净舒适的棉质动动套装,叫了藏族女人帮我把一航扶到小区门口,打了车直到北京路的人民医院,挂号,取药,交费,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一航躺在那里开始打点滴时,已是晚上了。现在是旅游旺季,房间里还有好些个游客模样的人在打点滴,有的半闭眼睛,有的睁着也是虚弱惨白的一张脸,有的在吸氧,还各自交流着不同症状的高原反应。有这么多的人有高反,我不免暗自庆幸起来。
输了液的一航明显精神好了一点,我已经可以独自扶着他下医院的楼梯了。送他回家,把他安置进被。他突然弱弱的问我,你今晚回去吗?我看看他,这样一个大男人,这样一个走南闯北的大男人,此时此刻却无助的象个小孩。我一下子窜进他的被窝,把他搂在怀里,张开大嘴,坏坏的说,不走,今晚我要吃掉你。一航没被我作出来的夸张表情逗笑,而是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我不知他什么样的表情,也不敢去看。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没有预兆的响起来,我跳出被窝,糟糕,是加措。
我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去接,加措说,燕子想死我了,我回来了,你不在家。
哦,哦,对不起,我不知你今天回来,所以我和朋友到山南来玩,大概还要三天才能回去。我撒谎,因为一航最少也还得再打三天的点滴,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况且他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和亲人。
加措没有怀疑,他是一个单纯的男人。只说要玩得开心,然后说要早点回来。
进去给一航倒一杯水,看着他把药吃下,然后躺在他身边。
这些药可能都有些催眠作用吧,一航很就睡去了。
早上去公用的厨房煮了白米粥,拌了爽口的黄瓜丝,给一航端到床边,他耍赖要我喂他,于是一勺一勺把饭送进他的嘴里。其实他已经精神很多了,已经在我做粥时自己起来刷牙洗脸,只是这个时候我愿意去宠一下这个男人。
晚上我们继续相拥却又相安无事的睡去。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一航除了有些虚弱其实已经好了,看着我对着镜子在收拾自己,走过来从背后抱我说,我希望我永远病下去,我希望我永远不要好起来。
我回过头来,那我岂不是要累惨,再说,你要再病下去,照顾你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一航伸出手来捋捋我额前的一缕头发,说你不是要吃我吗?你还没吃,就要走。
我呵呵呵的笑,说你不好吃,等你把自己养好了,养鲜嫩了,我再吃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