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建打趣我“好好,饺子是我的,身体可是你的哦!”我狠狠的瞪他,同时又把一个饺子送进嘴里,使劲的咀嚼。
“好,好,多吃点,”阿建嬉笑着把一盘刚刚盛满的饺子送到我面前。
一个胖胖的男孩问我,我爱你用藏语怎么说。这个来自东北的小伙子在去珠峰的路上爱上了一个叫做卓玛的藏族姑娘,他说她漂亮的一塌糊涂,他说她的歌声清亮,好听的一塌糊涂,我们笑他,好象他所有的词汇里只剩下了一塌糊涂这四个字。他说真的真的,我爱上她了,爱的……大家异口同声:一塌糊涂!男孩慢慢盈红了脸颊,却还在继续解释似的说着,说他的爱,他的卓玛,他还说了,要回去筹款,回来开一家这样的家庭旅馆,要和卓玛在一起,守着他们的爱情给我们所有人看。
只是这个信誓旦旦的小伙子我再也没有见过,偶尔会在Q群里碰到他,也没无趣的问过:你的爱情还好吗?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当他们再次回到现实生活中,会发现,仅有爱情是不够的,有些爱我们是无法守候的。有些人只能用来思念。这个男孩会很快有自己的女友,然后结婚生子,多年后他或许仍然会想起那个歌声清亮,漂亮的一塌糊涂的卓玛,想起他爱的一塌糊涂的爱情,但也终归只是想起。日子一天天,我们的爱情无处摆放。
很晚才回,一个人低着头朝着公寓的方向,如果你在我身后,会看到我的落寞,只是我是一个倔强的女子,倔强到独自不会抱怨孤单,一无所有不会抱怨贫穷,或许已经麻木。命运这个东西我看不清楚,也不想再去探究,只是时而坚定时而踉跄,一步步走向未知。总是喜欢抬头望天,然后想不可预测的人生。想从月亮上面走下来一位白衣飘飘的仙子,告诉我你有两个愿望可以实现,我欣喜若狂:给我一个温暖的爱人,然后再给我长长的一生。
于是常常的在有月亮的晚上,我等待奇迹的发生。我是一个相信奇迹的人,虽然我说我不相信爱情,但时刻准备着为爱缴械投降。
一路走,一路想,手机铃声响起时我一颗心已经沉到低。
我说,那位?他说你猜。
真烦这种人,我说,没兴趣。
不知是谁怎么就说没兴趣?想请你喝杯咖啡。
咖啡我喜欢,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喜欢的,我开始调侃起来。
见我,你会发现我比咖啡招人喜欢。
呵呵,我突然很想去见一见这位比咖啡还让人喜欢的男人。
玛吉阿米的二楼靠窗,一个戴贝蕾帽的男子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蓝山。
我一眼认出那个要我做他女朋友的贝蕾帽男人,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笑意盈盈的看他。
他笑,说你记得我吧。
我也看着他笑,说今晚我可以不喝咖啡,因为有比咖啡更让我喜欢的。
我有时不认识自己,放浪形骸,哀婉凄凉,简单纯粹。那个是我?我有时和别人说,我内心纯净,我有理想,我很内向,我怕陌生的环境,和陌生人见面我会拘谨。别人看着我,一脸茫然,说,没看出来。我知道,我没遇到知音。
卓一航,三十八岁,东北人,来拉萨一月有余,住在仙足岛生态住宅小区内的家庭旅馆。特点,能侃。爱好,旅行。优点,有钱。有钱这一点是我坐上他送我回公寓的那辆陆虎越野上心里盘算的。我不懂车,但那辆车子我想最少也得百八十万吧。
他很绅士的说送我回家,我心想那绅士是装出来的。到楼下时我说我就不请你上去喝水什么的了。他笑笑,摸摸我的后脑勺,说,我看着你上楼。
楼道里的感应灯全都坏掉了,只有从各家窗户里透出来微弱的光线。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我发现有个高大的影子在敲我的房门。加措!我心一阵狂喜。脚下加快了速度。
第10章:卓嘎:扎西的新婚之夜
卓嘎的故事
扎西,我的第二个丈夫。我所说的第二个丈夫,并不是说我结了两次婚。我的一生,只结过一次婚,但却跟五个男人共同组成家庭,扎西在我的五个丈夫中,排行第二,是跟我正式举行过仪式的。
对于扎西,至今我也说不清是爱还是不爱。在那些能记起的日子里,只有他把我当眼睛一样宝贝着,始终如一。
女人一生,有这么一个男人疼着,是不是应该很满足呢?
可惜,那时的我并不懂这些,眼里只看到属于别人的风景,心里向往的是属于别人的圆满。等到发现感情的世界里长满荒草、一片荒芜时,方回头,已是百年身了!
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幸福的。儿子能继承家业,香火永不断。女儿贤惠能干,自己脸上有光。这样的心愿为人父母都曾有过的吧,只不过孩子尽管延续着自己的血脉,作父母者又往往忘掉他们是独立的个体,擅自按照自己想当然的愿望去安排他们的工作、生活以及未来,即使那未来是时时可能改变的。
我父母的父母这样安排了他们,父母又照这样安排了我!重复父辈的日子在老人们的心里,似乎是最安全无虞的!
所以,父亲在未经我同意、不让我知晓的情况,安排了我的未来。他们觉得我嫁给一个有文化、会做生意的“长子”将是件很体面的事。加之众多的兄弟,未来的日子想来应该是很丰裕。殊不知,这世上有太多的“想来”不可着摸,有太多的“想来”是无法把握的!
说说我的新家吧,毕竟,对于一个才嫁人的姑娘来说,对未来的家庭也是抱有很多“想来”的!
在兄弟共妻的家庭里,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富裕而和睦的。我所说的意外,指的是作为家长的长子管理家庭的能力。他在协调兄弟之间关系、安排家庭事务的方方面面,有没有前瞻性,能否做到统筹安排,让所有家庭成员都能以他为核心,以家庭富裕为重心,发挥各自的能力又能团结和睦,这些都取决于“家长”个人的魅力!
嫁之前,我的父母就说过,我所嫁的“家长”是方圆山里最有文化的男人,在拉萨做羊毛和虫草生意。也就是说,他应该是个合格的“家长”,将来也会是个好父亲!这是我父母的想法,想必也是他父母的想法。
我后来才明白,一个会做生意会挣钱的男人,未必就是个好父亲、好“家长”的。
而那时的我是不明白的。不明白的我空耽着一颗心,无谓的等待了经年!
我们这样的家庭,无论将来有多少孩子,无论孩子是跟哪个兄弟生的,但都只能叫嘉措“爸爸”,其它男人只是孩子的叔叔而已。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距,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没有人能够更改,也没有人想过要更改!
说起来是不公平。一个男人,早生几年和晚生几年,命运就完全不一样。“家长”是一个家庭的脸面,享受着所有家庭成员的尊重,关上门之后,他具有无限的权威。叔叔呢,只是在“家长”的安排下从事各种劳动。然而,如果“家长”管理有方,女人驾驭男人的本事又强,让男人们既能聚拢在自己裙下又不争风吃醋,这样的家庭富裕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我们这样的婚姻,“富裕”是最终目的,为了让亲人更好地凝聚在一起为“家庭”服务而存在。
我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忘掉当姑娘时的卓嘎,重新开启作为主妇、妻子、母亲的大门。
十天的婚礼,记得最清楚的客人是嘉措的欧珠舅舅。嘉措有两个舅舅,其中叫次仁的入赘到本村,一夫一妻,五个孩子,生活困难。另外一位叫欧珠的留在了老家,也是一夫一妻,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便过继了我丈夫的四弟,准备继承家业。
这俩兄弟,不知什么原因,酒杯都不往一起放,见面就跟陌生人一样。
婚礼期间,只要有客人,我都得坐到佛堂去,嘉措和扎西分坐在两边。我依然蒙着头,心里已没有昨天那么空落,眼泪已能控制了。
早上起床后,我就再没见过嘉措。每有客人来,他父亲和媒人就会到处找喊他,听嫂嫂说,有次还是从厕所把他拖出来的。
这让蒙着头的我泛起了笑意:这个大男人比我还害怕结婚!
此时的嘉措还是那样,一动也不动,连鼻息都感觉不到。而左边的扎西不时向我挪动,直到他的氆氇挨着我的氆氇为止。他仍然不时拉一下我腿上的毯子,尽管那已经盖得很严实了,我知道,他只是借以碰碰我的手而已。
每一次看似无意的触碰,都能感到那手暖暖的的温热,继而心为之颤动!
就是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我听到欧珠舅舅在说:“卓嘎拉,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嘉措和扎西是你的男人,你要对他们一视同仁,不要偏心。他们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他们的兄弟姐妹就是你的兄弟姐妹,上要孝顺父母,下要照顾好弟妹。你不要牵挂娘家父母,你的哥哥和嫂嫂会把他们照顾好的,嘉措和扎西也会跟你一样爱他们,你放心吧。”欧珠舅舅的声音非常低沉。早上我见过他,是个朴实的牧区汉子。他把一条哈达递了过来,扎西帮我挂在脖子上,祝福的酒我只向征性地挨了挨。接下来的话他是对嘉措和扎西说的。“嘉措、扎西,你们娶了卓嘎,就是大人了。卓嘎是个好姑娘,能干又漂亮,能娶上她,是你们的福气,要记得对人家好,不能委屈了人家,明白吗?”他话音一落,就听扎西大声说:“明白!”引得其它客人哄堂大笑。
晚饭后,我曾经去了一趟厕所。在露台和厕所之间的巷道上,见嘉措靠在木栏上,玩着手机。他把手机翻来覆去的玩着,不时按一下健盘,嘴里还念念有词,但并没打电话。也许,他在拉萨的生意有什么事吧?我是这么想的。他父母不是说过,家里的羊毛和虫草生意全是他一个人在打理吗?
见到我过去,他把手机揣进怀里,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我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眠嘴笑了笑,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感觉脊柱有些发热,那是他的目光吧,只有他的目光才会让我浑身不自在,胸上、脖子上那些青瘀隐隐作痛,提醒昨夜的一夜缠绵!
嫁人的第二个晚上,新房的门口是扎西的鞋子。
这也是规距,是我的丈夫们在新组成的小家后约定俗成的规距:把自己的鞋子脱在妻子房间的门口,别的兄弟看见后,就不会再进去。
开启这夜的仪式都是一样的,只是不同的人带来的感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