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阿发送她回广州。有司机在车上,拉拉就放心享用了宝马的服务。
阿发在车上坐得端端正正,小声和拉拉说,他以后会在中国大酒店长包一间房,给拉拉享用。
拉拉大学实习的时候在一家有钱的国营单位,见识过五星酒店的派头。听阿发说要在中酒给她包一间房,她虽然肯定不会去,小脑袋里还是不禁神往了一下。
阿发又和拉拉说:“你知道蓝妮吧?她现在自己办公司办得很好,她原来就是胡总的员工,上海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这人和你一样聪明,胡总培养过不少人啦。”
拉拉不知道蓝妮是谁,她也不关心这个。宝马在中酒附近把她放下,她暂时化险为夷,迷迷登登地回住处去了,一路上只感觉自己两只脚的长度好像不一样,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的。
第二天,拉拉开始在业务部上班。业务部经理是北大毕业的,挺好一人儿,说话做事处处露着才子气,但又有别于常见的牛B哄哄的北大才子,他为人谨慎,甚至有点软弱。拉拉后来想,大约是叫胡阿发给折磨成那样的。
业务部其余的几位同事,都是些25岁至30岁不等的年轻人,个个聪明活跃。和他们在一起,拉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精神一放松,气色就红润起来。
这么过了两个月,阿发一直没有动静,拉拉不仅没有再看到他,甚至没有接触到和他有关的文字,比如《陋室铭》之类的。
拉拉天真乐观地猜想并希望:胡总有钱,他自己不是都说骚扰他的女人多吗,保不准他遇到中意的,就不使电棒,和人家吃冰棒去了。
这天拉拉出了个长差,兴冲冲地回到业务部,一进门就发现阿发正在和自己的经理谈话。阿发一眼看到拉拉,温厚地打个招呼道:“拉拉回来了。”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拉拉很高兴,觉得大约可以双赢了,不由得活泼地说:“胡总,两个月没有见到您了,您气色很好呢。”
阿发只是憨厚地笑,招呼拉拉坐。
拉拉的经理出去接个电话,拉拉坐下看一份传真,忽然感觉阿发拿脚在摩挲她的脚背。正是夏天,拉拉没有穿袜子,光脚穿着凉鞋。她浑身一激灵,活像有只又湿又冷的肥老鼠爬过她的脚背,一夜回到旧社会的感觉霎时扫去她满脸阳光。
拉拉把脚抽回来,假笑道:“胡总,不好意思,我乱伸脚,碰到您了。”
阿发凑近她一点,说:“说得好。你真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又真的很聪明。你刚才这话就说得得体呀。”
拉拉又开小差了,魂不守舍地想:“得体”这样的词可是很书面的,阿发用在这里不算错。
这时候拉拉的经理走了进来,她赶紧告退。
经理叫住她说:“拉拉,胡总的秘书身体不好,不能来上班了,你也许要顶替一阵那个位置。”
拉拉脑袋“嗡”的一大,恍惚间看到阿发笑着点了点他的大头。拉拉连假笑都没有顾得上做,就夺路逃跑了。
离开业务部,就得去花都这样的乡下地方,拉拉不干,她不要去花都做乡下人。当然,更要命的是,人家胡总暂时没有打算和别的他“中意”的女的好。
拉拉明白了,要想不付出,又保住这份她还算喜欢的工作,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在纸上划了半天,企图找出个两全的法子。
过了两天,阿发打电话到业务部,催促拉拉立马去花都厂子上班。
经理放下电话和拉拉说:“拉拉,抓紧吧,胡总的口气不太高兴了。他今天下午会来这儿。”
拉拉干脆说不舒服,要去看医生。经理也不多事,由她去了。
拉拉有个朋友在同一幢写字楼里一个小办事处上班,她跑到人家那里散心。这个小办事处就两个女孩子守着,平时她们倒也悠闲自在,拉拉对比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叹了口气。两女孩问起缘故,拉拉一五一十地说了。
其中一个叫夏红的女孩,颇有模仿天分,便说:“拉拉,那阿发兄是从化人,他要说起从化的乡下白话就是这个样的——冰棒没有,电棒要吃吗?”
她站在地毯上,煞有介事地模仿着阿发农民企业家的派头,一口从化乡下白话惟妙惟肖,把拉拉两人逗得直笑到死去活来。
两人逗夏红道:“你在这里说得好,敢不敢去说给阿发听呀?”
夏红一拍胸脯说:“怎么不敢!我不说给他听,还浪费了我的天分呢。浪费天分可是罪过!”
拉拉猛然想起经理说过,阿发下午会来业务部,没准这会儿人已经到了。
夏红豪迈地说:“把电话号码给我,我打过去。”
她要打之前,又问拉拉:“哎,你们公司的电话有没有来电显示的?”
拉拉担保说:“放心,没有。”
夏红果真把电话打过去,一个男人接了问她找谁,她捏着嗓子说找胡总,那人没有问她是哪里,便给她去请胡总。
胡总马上来了,夏红本想捏起嗓子开讲,却猛地把电话给撂下了。
原来阿发到底是个老总,有老总的气势,夏红虽然豪迈,还是怯场了。
拉拉们又扫兴又好笑,夏红觉得很惭愧,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再来一次。
接通电话后,她又捏起嗓子找胡总,人家还是不问她是哪里就给她请胡总去了。胡总来了,夏红再接再厉又猛地把电话给扔了,并惊吓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拉拉们笑得不行,几乎要瘫到地毯上去。然而夏红非常有恒心,她说失败是成功的妈妈。
夏红给自己冲了杯牛奶,补充体力后说:“第三次,不成功便成仁!”
拉拉怀疑,阿发是否会第三次来接电话。但是,胡总还真就第三次来接电话了。
夏红不等他说喂,就捏着嗓子,高亢尖利而疯狂的急速嚷着:“想吃啥?冰棒没有,电棒要吗?”然后她“嘭”地摔掉电话,软瘫到沙发上了。
拉拉们大笑不止,一面给女英雄捶肩抚背,夸奖她刚才不忘使用从化乡下白话,而且说得非常正宗。
笑过,拉拉问夏红:“阿发说了什么没有?”
夏红惊魂未定地回忆说:“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拉拉说:“那你怎么确定接电话的是阿发呢?没准是开始接电话那个人来告诉你胡总已经走了。”
夏红才想到,这也有可能,不禁一阵沮丧。
拉拉笑了几场,决定马上辞职。她对夏红的见义勇为竭力认可了一番,夏红还是不开心。
拉拉过意不去,便说自己过半个小时就回业务部去打探,看刚才是否是阿发自己接了这个关于电棒和冰棒的电话。
拉拉回到业务部,阿发已经走了。经理用怀疑的眼神研究着拉拉,然后告诉她:“今天有几个奇怪的电话找胡总,胡总接了后很不高兴,马上就走了。”
拉拉哼哼着说:“老子也很不高兴,老子也要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