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本能地用手掐住了我鼻梁下的人中,我在母亲的怀里逐渐苏醒过来,感觉到一串串热泪滴落到我的脸上。
睁开眼睛,看见了母亲那张焦急的面孔,一下子哭喊起来:“妈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们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白清,你去哪里了,你让妈妈担心死了,”母亲不停地吹打着我的肩膀,哭喊道:“如果你弄丢了,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我如何还能活啊……”
围观的人群见我们母子重逢,纷纷离去。
“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快告诉我,你刚才跑去哪里了?”突然,母亲一把将我从怀里推开,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大嘴巴。
一声脆响,我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当然不能说出自己是看见了朱紫莺姐姐,一路跟踪她来大街上才迷路的,只是一个劲地抽泣。
“白清,你太不像话、太过分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带你上街了,”母亲以为我是中邪了,责备我一句之后,便将我从地上拽起来,对站在旁边的张长明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好不容易上街一趟,一起再去其他地方逛一逛,顺便买点东西回去行吗?”张长明征求道。
“不行!”母亲的态度很坚定。
“为什么?”张长明狐疑地望着她。
“我想今天就带白清回家。”本来大家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心情好好的,并没有回家的打算,经我这么一折腾,连逛街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么急?”张长明显然有点失望,问道:“不准备多玩两天?”
“不了,我还有事……”母亲茫然摇头。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再说!”张长明以为母亲在生他的气,不想在大街上与她发生争执,勉强同意了母亲的要求。
大家生怕我再弄丢了,在张长明的引领下,母亲、张丽和我人手拉手地来到一个公交车站台。
嘎吱!
一辆公交车驶过来,稳稳地停靠在站台上。
车门打开,我们随着乘坐公交车的人群一起挤上车,张长明怕我再出什么意外,待我们上车后,才上车向售票员买车票、付车费。
经过了几个站,我们才在车厢里找了一排位置坐下。
大家怕我一不小心被什么妖孽拐走了,我被张丽和母亲夹在中间,张长明则站在我们身边,手扶着吊环,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的乘客,生怕有懂巫术的高手在我身上使用什么遁身术,一下子将我拐跑。
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好奇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而母亲则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过了好一阵子,公交车才摇摇晃晃地将我们载到了郊外。
终点站到了,我们手拉手地下车。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张长明家便到了,当我们一行人来到张长明家门口时,姨妈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姐,你们今天上午去哪里了,怎么走之前也不给我说一声呢?”姨妈来到母亲跟前,抱怨道。
母亲敷衍道:“我们进城了,由于起得比较早,走得也很仓促,怕你们有事,没来得及去和你们打招呼。”
“我们中午做了一大堆菜,又是杀鸡,又是宰鸭的,还等你们一起去吃饭呢,”姨妈继续说:“这不,我都来这里跑好几趟了呢!”
“我们已经在街上吃过了,我现在就准备带白清回去。”母亲坚决地说。
“这么快就走?”姨妈坚决地说:“不行,我把菜已经做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让你走,等吃完晚饭,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张长明附和道:“就是,你们这个时候赶回去,恐怕已经天黑了,如果我开拖拉机送你们回去,路上也不安全,不如明天吃了早饭再走?”
“妈妈,你就留下来吧!”张丽央求道。
话一出口,姨妈便诧异地望着她,问:“小丽,你叫我姐姐什么?”
“我叫她妈妈,怎么了?”张丽有些小得意。
“没什么,叫得好,以后就这么叫,”姨妈冲母亲神秘一笑,“姐,你看小丽多乖啊,赶快回去准备一下,早点嫁过来吧……”
“看你说得,”母亲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嫁人也要算一个八字,挑一个好日子,哪有说嫁过来就嫁过来的道理?”
“这好办,”姨妈笑了笑,“我现在请算命先生过来给你们算一个八字,让他替你们选一个好日子。”
张长明见姨妈差不多把母亲留下来了,心里十分高兴,又见两姊妹谈得火热,便走过去将堂屋门打开。
大家一起进屋之后,张长明便用遥控板将电视机打开,安顿我们在堂屋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电视。
张丽懂事地帮我们倒茶、送水。
姨妈对张丽说:“小丽,你去把王半仙请来,说我们想找他算八字。”
“好哇。”张丽转身欲走。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也去!”
“不行,”母亲一把将我拽住,抱怨一声:“你这么快就忘记刚在城里弄丢了的事情了吗?”
姨妈诧异地问:“怎么?白清刚才弄丢了?”
“可不是吗?”母亲瞪了我一眼,幽怨地说:“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他说去上厕所,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害得我们四处找他,把人都气死了……”
母亲向姨妈说起我在城里走丢的经过时,姨妈也跟着她急出了一身冷汗,对我这种毫无组织性的行为有些不满。
“白清,你也真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到处乱跑呢?如果你弄丢了,不把你妈急死才怪呢,以后进城的时候注意一点!”姨妈责备道。
所有人将目光齐聚到我身上。
“嗯,我知道了……”我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大家的眼睛。
想起自己刚才在大街上迷路时,找不到母亲,在地上打滚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感觉有些后怕。
王半仙住在张丽家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此人年龄在六十开外,身材矮胖,留有一脸络腮胡子,一头银发。
大凡算命先生都是这样,他们只能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地帮别人算命,却无法预测自己渺茫的未来。
因此,王半仙给别人算来算去,还是没有算到自己,他最终没有逃脱中年丧子,老年丧偶的厄运。
对于一个名副其实的孤老头来说,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的生活够寂寞、够孤独和够凄凉的了。
由于王半仙年老体衰,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更没有本钱做生意,只能靠父辈们传授给他那点祖传秘方,替别人算命谋生。
然而,在那个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年代,算命、搞封建迷信之类的活动是国家严厉禁止的。
万般无奈之下,王半仙只好偷偷地拿着一根凳子坐到河边,或在一些人流密集的地方摆地摊算命。
如果遇上公丨安丨、城管、工商或什么的,他只好自认倒霉,脚像是抹黄油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为了避免被执法人员抓去训话和罚款,王半仙平时选择他们在下班的时候,八小时之外,开始外出活动。
王半仙在平时要么像“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样,蹲在家里等人前来算命,要么走街串巷提供上门服务。
一些怀才不遇家伙以为自己生不逢时,前来找他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