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顶西南角竟然还住着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西南角有个不算大的锅炉房,里面住了六七个得有四五十岁的大叔。
我们凑过去的时候,他们显得很紧张,着急拿起手边的方木,不断向后退,眼神恐慌飘忽,像是很怕我们的样子。
他们一个个胡子邋遢,头发凌乱,穿着些很脏烂的衣服,也有光膀子披着军大衣的,还有穿迷彩的,真不知道这是帮什么人。
广胜示意我们不要动手,他凑过去,和声问道,“大哥,你们是什么人啊?”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叔扯着哑嗓问道。
“这里要拍卖,重新改造,我们来看看。”
广胜如实说道,“你们是拾荒的吗?”
“不是。”
“那是?”
“我们是这里的建筑工人,这就是我们盖的,老板跑了,工钱没人给,我们就窝在这讨薪。”
“一直等到现在?”
“刚开始天天去讨,也去市政府大楼静坐,上丨访丨了,但换了领导,说是上一任的事没法处理,让我们等,后来工地上的板房也拆了,我们只能住在这里面,一到四层还都通着,太通风,我们就住在这锅炉房了。”
大叔又道,“这楼要拆吗?”
“不是拆,是改造,完善,然后装潢好,统一租售。”
广胜回道。
“那还好,拆了的话太可惜了,当时盖的时候,这楼体可都是用的真材料,绝对结实。”
大叔叹息一声,“唉,我这五万块钱,这辈子算是没戏了。”
看着面前的六七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都是边远农村出来的,抛家舍业出来赚点苦力费,却讨回来,只能在这里熬时间,等消息,一等就是若干年,没人理会,一届届的领导班子换来换去,没人管,没人查,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消逝,任凭他们风吹雨打,自生自灭。
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连发出自己声音的呐喊都没有权利,没人会听。
“分别欠你们多少钱啊?”
广胜问道。
“欠我六万。”
“我四万五。”
“我三万八。”
“我七万二。”
“我一万九。”
最后喊话的竟然是个小伙,也就跟我差不多大,同样的头发邋遢,穿的破烂,混在人堆里还真认不出模样。
“你们平时就这么住着,干等着啊?”
“也出去打工,捡破烂,赚点零花。本来我们留守的有四十多人,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等不来钱就失望回家了,我们这些都是光棍,无所谓的,在哪都一样。”
说着指向那个邋遢小伙,“大壮来的时候才十三,现在都二十了。现在跟着一个队伍干室内装修,有活的时候就去,没活就窝在这。”
“怎么不找个工地长待?那样收入也稳定,吃和住的也好点。”
“不敢去了,这辈子是不想跟工地沾边的事了。”
众人连连摇头,眼神中透出了茫然。
“大叔,其实还是看开点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起码我们还活的好好的,开始新的生活,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
我安慰着他们,忍不住将钱包里刚取的一千多块全拿了出来,“你们不容易,这点钱算是补贴两顿饭菜的。别难为自己。”
广胜也正有此意,皮夹里刚打牌赢的四五千全抽了出来,众兄弟着急掏钱,三百的二百的,五百的六百的,七七八八加起来凑了小两万。
这可把他们感动坏了,一个个老泪横秋,就差给我们磕一个了。
“好人啊,真是大好人啊。”
大叔紧紧握着我们的手,激动的一再说道,“如果你们能包揽下这里,我们还跟着你们干,不要钱也跟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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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和广胜,离开烂尾楼后,我坐了猛禽,在车上跟广胜说道,“这些人是给点温暖,就可以为咱卖命的人。”
“是啊,他们被抛弃了这么久,太多年没体会过关怀和温暖了,我们的到来,让他们泪水决堤啊。”
“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我说道,“现在这个形势,正是市里想大肆宣传这片地方的时候,但有烂尾楼这个事隔着,好像又不太正面一样,毕竟这块地方有损政府形象,所以我觉得,可以以这群农民工入手,让媒体以采访的方式报出内幕,把我们掺进去,咱自然就可以从拍卖中加分,弄不好,凭这一项就可以低价中标。”
“有点意思,发现你还挺会借势的啊,哈哈。你说的很对,现在市里就纠结这个问题,这是历史的遗留,是个污点,但想打造这一片,又挎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去宣传,但现在谁都不敢轻易去搞,就怕引起老百姓的反感。”
广胜笑道。
“这事交给我了,我知道怎么弄了。”
我看了眼表,已经晚上五点半了,天色发暗,像是要下雨,立秋后,一场秋雨一场寒,“把我扔大路上,我打车回去就行。”
“回屁啊,都到饭点了,刚才已经在阳光海泰订上桌了,咱十几个人吃个饭,郑华明和魏子都过来。”
“郑华明回来了啊?”
“嗯,这家伙玩疯了,还打算去欧洲玩一圈,被我硬叫回来的。”
“哈哈,我打了他儿子,见了面不会尴尬吧?”
“哪能,那点屁事,就当你替他老子教育了,自己儿子什么料他清楚,挨顿打反而能更成熟。”
“那倒是。”
聊着聊着就到了酒店,阳光海泰是东江新崛起的一个连锁酒店,走中高档路线,开了四五家了,听说还打算在京城和汉中开,老板挺有魄力,过去就是个大厨,干到这个规模,不容易。
包间装潢很华丽,水晶灯光打在屋内每个角落,金色的壁纸贴满全屋,豪华美式沙发和麻将桌、液晶电视应有尽有,美女服务生穿着高叉旗袍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的,身材高挑,腿很白,特别有礼貌。
很快郑华明和魏子就来了,我把郑龙也叫来了,气氛很热闹,没想到郑华明是个很开明的父亲,不时跟郑龙开着玩笑,还给他带了礼物,爱马仕的腰带。
郑龙不稀罕奢饰品,当时就要送我,我哪能收,慌忙婉拒。
我本以为大家会大聊特聊烂尾楼的事,但没想到,酒桌上就是一顿神侃,从米国到中东的形势,再到全球的经济走势,再到原油价格下降引起的一系列后果,等等,什么都聊,就是不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