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自从上次做了个梦中梦,我似乎很轻易就能辨认出哪是梦境,哪又是现实。我走在梦里的童年路上。天空绽开一朵朵绚丽多彩的烟花,我看在其中,体会在心里。不晓得,这是我哪一年目睹的景象还深深锁在梦中。直到我看见远处一桶哑火的烟花在泛着黑烟,而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子正在慢慢接近危险的源头。我想都没想就跑过去,想要阻止灾难的发生,但终究因为隔得太远,我救不了小孩,小孩也刹不住去黄泉的早班车。我捂住双眼不看血泊中的小孩,只是期望快点离开梦境。但灵敏的鼻子却渐渐闻到血腥味在我周围飘荡。而后,传来一声凄惨的嘶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陪我玩!”是小敏,是小敏又在梦里侵蚀我的思想。我闭着眼睛到处乱跑,可是不管我跑到哪,哪都是一股小敏散发出来的血腥味。突然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我的梦,试试和小敏好好谈一谈看能不能有结果。于是,我停下脚步,在原地旋转一圈,没看见小敏的无头尸体,只好对空气讲道,“小敏,又不是我害你惨死在烟花桶上的,为什么你偏偏就喜欢找我玩?”
许久,一股阴风拂过我的脸庞,眼前慢慢地拼出一道瘦小的身躯,可惜单单少了一个头,看着还在淌血的破碎脖子,胃里的东西一下子就翻滚起来,我急忙捂住嘴巴,不吐一丝一点。可能是因为在梦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虽然小敏已经没有声带,但还是能从他脖子的大开口处听到恐怖的嬉笑声,他说,“你放心,你不是第一个,因为第一个已经下来陪我玩了,现在,轮到你了,青山。嘻嘻……”他一小步一小步向我靠近,我很想跑,但跑不动,只能随着小敏的脚步慢慢往后挪。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感觉就像我身贴着磁铁的S极,而小敏的身体里却充满N极。直到我不小心踩到一块大石头才挣扎着醒来。睁眼一看,全宿舍的男丁都在电脑面前沉沦。只有我一个人在床上吓出一身汗。变态的宿舍居然真心决战到天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背着一个大包登上了回家的高速动车。窗外的风景是不是就被长长的黑黑的隧道抛在脑后。只一个小时,我就回到了久违的家乡。家里的爷爷奶奶早就在路口替我接风洗尘,爸爸妈妈把什么只要能吃的东西都塞到我的碗里,只要我一反抗,得来的都是“凶残”的目光。我以为回到家中,所有的烦恼都会在愉快的欢笑声中遗忘,可我不曾想过回到家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又做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梦。
小敏一直在梦里说我是第二个,弄得我十分费解,难道他说第一个已经陪他下去玩的意思是离开人世?一大早我就问妈妈,“村里最近有没有死过人?”妈妈那是正在煮早饭,听到我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放下手中的活,“你问这个做什么?调查我们村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我想我与生俱来的幽默细胞一定是从我伟大的母亲那遗传来的,不然我在严肃地问她问题时,她竟然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我把我连续两个晚上做同样的噩梦的事情一字不差地说给妈妈听,没想到她只是安慰我说,“宝贝,肯定是你太累了。回家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早饭快煮好了,你去洗一洗就可以吃饭了。快去。”这时候,一直坐在石凳上的奶奶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告诉我,“孩子,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朝奶奶点点头,不敢有一丝的隐瞒。
她叫我呆在家里那也别去,然后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走出门。虽然不知道奶奶从我的讲述中听出什么,但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我也开始坐立不安。到了吃饭的时间,奶奶还没回来,爷爷叫大家先吃,别等她了。于是,留下一双碗筷在空位上全家除了奶奶都吃起了香喷喷的早饭。爷爷问我爸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年轻的小伙子就这么死了。”我爸也跟着叹气。我好奇地问他们,“你们说,谁死了?”爷爷捋着花白的胡子说,“就是以前和你一起玩的伙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叫沈少杰。”我“啊”了一声,吓坏了饭桌上的所有人,我妈骂我,“你这是发什么神经!”沈少杰是那年除夕同我们一起看烟花的伙伴之一。我似乎已经明白了小敏在梦中对我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了。我是第二个。奶奶带着一个和蔼可亲的白发老人回家了,爸妈见了那个白发老人齐声问好,“徐叔”。奶奶一踏入家门,就在客厅腾出一块大大的空间,在上面摆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分别叫我和白发老人面对面坐下。气氛显得特别庄重,完全被奶奶hold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目睹着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放。每次我别扭地把头甩到别处看风景,就被奶奶训回来要我端庄一点,总之好不自在。我偷偷瞥一眼白发老人,他的外表看起来比我爷爷还要大上一辈,但健朗的身体又好像小我爷爷一辈,他拿着芭蕉叶形古扇不停地举在胸前摇曳起风。足足有十来分钟,白发老人终于站起身,凑到奶奶的耳边说着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爸爸妈妈和我,包括爷爷都被蒙在鼓里。
【第三十三章】●道士爷爷●
:徐叔之后,奶奶又匆忙地走出门,她临走前吩咐我爸爸从她房间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我看一眼,虽然外形挺不错的,但完全不能和上次我从湖中捞出的盒子相媲美。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我相信一定是保护我的东西。看着这么多人围在我的身边转,顿时增加了不少人气,我更大胆起来,问爷爷,“少杰是怎么死的?”爷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就在四天前,少杰这孩子在工地工作的时候不小心从二十多层高的大楼摔下去,摔得面目全非。”我想,如果少杰好好读书,考个大学,现在或许还不至于躲不过小敏第一个人的诅咒。我惋惜他的英年早逝,惋惜曾经和他一起上学放学路上的打打闹闹。现在只能成为一片回忆。我知道,大家刚开始一定都以为少杰的死只是个普通的自然现象,直到听了我的故事才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过去的。说到四天前,不就是我在想象出来的大楼里,这十几年来不管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中,都是第一次遇见他的那天,莫非那时候的小敏根本就不是我想象出来的?而是真正来索我和少杰两条人命的鬼魂?
我把妈妈拖到一边,悄悄地问她,“妈,那个白发老人是谁?为什么你和爸都叫他‘徐叔’?难道他真是我叔公?平时怎么也不更我说一下。”我有点责怪我妈。“你忘记了你小时候那场怪病了吗?”我妈反问我,“去哪都医不好你,幸好有徐叔。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就是徐叔救了你。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远离他就是奶奶请来救我的道士爷爷。我爸倒了一杯茶给徐叔公,徐叔公也不客气,一饮而尽。然后招手叫我过去,我搬来小凳子坐在徐叔旁边,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我的额头,就像诊所里的老医生用手试探性地摸摸小孩的额头看是否发烧。我向他问好,“徐叔公好!”却被妈妈拍了一下头,她说道,“哪有怎么叫的。叫徐爷爷好。”徐叔公倒是挺不错的,他对我说,“也叫我徐叔就好了。听惯了这个名字。”我朝他点点头。奶奶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东西。徐叔一一从里面拿出来,有一叠黄纸,一盘朱砂,一碗白米,一堆黄土,一对白蜡,一包熏烟,一张红布,一支毛毡笔,一瓶淡酒水,一根细红绳,一块玲珑石等等一些我甚至都没见过的古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