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79年,秋,南映理工大学实验楼。
天色渐晚,自习的学生已走得差不多,整座实验里渐渐寂静下来。
罗施言长长地呼了口气。他摘下消毒手套,略微疲惫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罗施言是整座学院最出色的学生,本来他就特别喜欢生物化学这类理科课程,又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南映理工大学生物工程系,就像游鱼进入了大海,怎么可能不拼命在兴趣的海洋里遨游,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一个人缩在实验楼一整天是太过平常的事。他对待学业有着异常的谨慎态度,哪怕在试验或论文中有一点纰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推倒重来。
更重要的是他非常坚守自己的原则,比如现在他做的这个试验,导师肯定不喜欢,但罗施言觉得,不能因为别人不赞成,不支持就不做,自己的坚持一定不要动摇。
固执的人可能不太被别人喜欢,但对于搞科学的人来说,这种性格很宝贵。
现在是大四第一学期,罗施言跟所有即将毕业的学生一样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打算,对一年后的工作生活特别憧憬。南映理工大学是非常不错的大学,毕业生工作率很高。每当罗施言想到自己一辈子都能投身到喜爱的事业中去,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稍作休息之后,罗施言重新戴上手套,准备再把刚才的试验做一遍,他觉得这个试验关系重大,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之,他是不会罢手的。
又待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夜已经很深了,实验楼里早就只剩下罗施言一个人。再不走,实验楼就要锁门了。
罗施言不得不停下手中的试验。他收拾好试验工具,脱下一身无尘衣。在换自己衣服的时候,罗施言想着在自己的努力下,第一份试验品就横空出世,就很有成就感。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接着努力吧!
实验楼里非常寂静,因为没人的关系,走廊的灯全都被关闭了,只有墙壁上开着的几盏壁灯发出幽暗的光。
罗施言所在的实验室在五楼,走出实验楼去要几分钟的时间。他边下楼梯边想,过几天就是好友的生日,他早就想好了两人去哪里玩,送什么礼物给他。这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想到这些,他就非常高兴。
虽然两个大男人还送礼物显得有点矫情,但罗施言一看就是个书呆子,场面话祝福话什么的根本就不会说,虽然朋友之间也用不着那些客套,但他还是想在好友生日的时候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祝福,所以就送礼物,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走廊上的白炽灯因为没人早就被环卫大爷关闭了,只有墙壁上壁灯发出幽暗的光芒。罗施言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竟渐渐觉得有些累,连虚汗都冒出来了。
又不是上楼,就算是上楼,五层楼也根本不算什么啊。罗施言郁闷地想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至于这么差吧?估计是在实验室站了一天的缘故,赶快回去睡上一觉就好了。
这一层又一层的楼梯那么长,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寂静的走廊里只有自己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罗施言头晕脑胀,甚至有一种已经下了数十层的感觉。
他太累了,不得不在一阶幽长的楼梯顶端停下来。
因为三楼是领导办公室,会客室等用,校方在修建实验楼的时候,特意为了领导和客人方便将楼梯这样设计,以显生科学院的礼仪周到。
罗施言站在楼梯上方,从他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实验楼正门了。
夜色浓重,秋日的夜风异常寒冷,似乎能吹进人的心里面去。
但是罗施言没有感觉到冷,他只是望着眼前的楼梯。在壁灯发出的幽暗光芒之中,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脑子也有点不清醒了。
意识模糊这种事情对于擅长理科,头脑灵光的罗施言来说是少有的事情,而且为了保持良好体力,他甚至会有意早起去做早操。
但现在罗施言只是望着眼前一直绵延下去的楼梯。楼梯那么长,那么深,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他看不到尽头。
尽头会有什么呢?楼梯到底会通往哪里?
幽光摇曳,微风戚戚,眼前的景物完全扭曲了,楼梯下面好像是一口深沉黑暗的漩涡,深深滴吸引着他……
不,仅存的意识模糊地告诫着他前方的危险。
试验还等着自己去完成,明明很快就要做好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看看,楼梯的尽头,到底存在着什么……
不,他决定好了的,要在好友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不光是前方,后方,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推着他……
不不不,自己还有那样美好的人生,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可是他就快坚持不住了,他太想知道了,他想要知道,想要知道楼梯的尽头,尽头到底存在着什么!
在死一般寂静的实验楼内,一抹黑色的影子纵身跃下了楼梯!
1.事发
2003年,秋,南映理工大学。
我一头栽倒在宿舍床上,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了。
因为我军训时候偷了点懒被教官当场抓获,这件事被辅导员知道了,当时还没怎么样,谁知在军训结束后这猪头辅导员硬是让我围着操场跑了四圈,说是不跑不给学分。
四圈啊,会出人命的知道吗,还拿学分逼迫良民,这根本就是强制主义!
“小珂,别睡了,学习去了,刚才老大早走了。”好友朱灿过来拍我。
我还在和周公约会,含糊地:“不,不去了……”
哦不,不是约会,我不搞基,我是还在和周公泡妞。
“过几天分班考,考得好的会分给好老师,你现在不复习,到时候怎么办?你记性就那么好,高中时的题都没忘?就算没忘,复习一下总还是好的,这关系到四年和以后的就业方向啊。”
我闭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我的心已经在寒风中跑碎了。”
近两个月的相处,朱灿是和我最合得来的,人很不错,就是话唠犯病的时候特烦人。我心说我都快累死了,现在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不休息如何能迎战。
“啊……”朱灿呆了一下,这小子反映总是慢半拍,呆住的样子特别好玩。他推推我:“别啊,我还想和你一个老师呢。”
“唔,那我从明天开始努力,今天我实在起不来了,你们先去吧,乖。”我把被子蒙在脑袋上,不想再理他。
朱灿踌躇了半天,看实在叫不动我,只好自己出门了。
我刚要睡着,只听一声嚷嚷:“我的包呢,哎呀,我的包哪去了?”
光听这娘劲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叶安。我时常怀疑这家伙投错了胎,明明就一大老爷们,怎么喜好就跟娘们似的。这家伙装备特别多,什么包包料料的占满他的柜子,性格特扭捏。
他的包还没找到,就只听“咣”的一声,我猜肯定是卓曜宇摔门出去了。卓曜宇性格野蛮暴力,有点阴沉,最受不了叶安的娘娘腔。
按理说刚入学,大家都来自五湖四号,外出谁没有个事,理应互相照应,可是这两人好像天生就是冤家。只卓曜宇一方还好说,偏偏叶安也颇对卓曜宇有意见。两人住在一起才不几天就撕破了脸皮,就算不动手,平日里也绝不给对方好脸色看,简直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