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志对此并没有过多芥蒂,他总爱喝酒后对我们娘俩吹嘘:你们等着看吧,等咱这房子拆迁了,咱可以分到好几套房子呢。羡慕他们的日子干嘛,我们还有几百平方米等着我们去享受,跟着我,不会过苦日子的,舒画!
对此,我只能沉默,无话可说。对于阮大志这个人,我已经心灰意冷到极致,不想对他再多做任何评论。
我刚进门,阮大志就抡起一个啤酒瓶丢了过来,砸在了我的脚下,溅在我的小腿上,夏天穿着裙子,腿上立马就流下了鲜红的血迹,颜颜躲在我的后面,满怀着恐惧看着这刚刚发生的一切。
阮大志红着眼带着醉意地说:舒画,这个孩子你必须得生!我还指着多个孩子我能多分点儿地基呢!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家里凌乱一团,狭小的两层小楼楼下住了租户,楼上这区区几十平方米的房间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安身立命的地方,阮大志穿着背心短裤,地上散了一地的花生皮,床底下丢了一堆微微发着汗臭的衣物,我紧紧地拽着颜颜的手,半晌终于压抑住了即将爆发的脾气,然后轻声细语地对颜颜说:乖,妈妈帮你洗澡。
我对阮大志的冷淡又一次激起了他的愤怒,他走了过来抡起拳头就想打,我抬起头,我对着他说:阮大志,你动手试试看!
他不敢。三年前他扇了我一巴掌,我愣是往公司住了一个月,住的他心怯了,一个劲讨好求饶才跟他回了家。
我们正僵着,阮大志的妈妈跑了上来,她尖酸地说:要我说,舒画你那班就别上了,正正经经在家生个孩子带个孩子,班上了几年也没见工资有什么长进,倒是家里事儿耽误不少。你看隔壁家的媳妇,人家天天在家做衣服,赚的比你上班可强多了。
几句话刺中了我的软肋,让我有种被扼喉的窒息感。的确,工作几年没有什么建树,一直都拼命想在工作上有作为,却因为家庭有时候不得已放弃各种各样的机会。到头来,家家不落好,工作工作没有任何起色。作为三十岁的女人,我大概是活得最惨淡的一类。
帮颜颜洗完澡、再洗完一大堆衣服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颜颜已经听话地窝在床的最里面睡着了,我看着床上鼾声四起的阮大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洗了澡,换了睡衣,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爬上了床,轻轻地躺在了最外面。
未曾想,阮大志突然翻身,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把我紧紧抱住,然后翻身压了上来,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就这样像大山一样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拼了命地推开却怎么都推不开,我说:阮大志,你想干嘛?!
他粗鲁地撕开我的睡衣,然后说:臭娘们,多久没碰你了,碰下你还这么嫌弃!
我有些厌恶地说:阮大志,我怀孕了!
他这才悻悻地从我的身体上爬了下去,又意犹未尽地狠狠捏了几下我的胸部,疼得我差点儿眼泪掉了下来。没几分钟,他又睡去了,我满心疲惫地瞪着眼睛,痛苦得感觉自己快要死去。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当年因为意外有了颜颜,所以我勉强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再来一个孩子,再重新开始那样暗无天日的全职主妇的生活,我想到就浑身发抖。
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句低低的怒吼,不!我舒画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可是这个孩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亲手把它扼杀么?想到这儿,不禁又觉得痛苦。
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越发地恨,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我这样,就算是屈服了命运屈服了生活么?
又一个不眠之夜就这样在我的翻来覆去中缓慢地迎来了黎明,是谁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却觉得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沉重。
把颜颜送进了幼儿园,我迫不及待地骑着车以无比飞快的速度奔到了公司,仿佛公司才是我的家一般热切。我觉得我是病态的,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着,特别的衰弱。
大清早的,老远就听见了猴哥夸张的笑声和倪晓娜嗔怒万分的声音,我却觉得整个人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很多,仿佛这才应该是生活的主旋律一般。
见我进来,猴哥殷切地跑了过来,然后说:舒画姐,又没吃早餐吧?我给你带了我楼下的奶黄包,特别好吃,还有香喷喷的豆浆噢。赶紧的,趁热喝了吧。
倪晓娜笑着打趣说:猴哥你是不是恋姐癖啊?怎么对舒画姐这么好?
我噗嗤笑开了,我说:他那叫恋母情结,我是沾他妈妈的光。
005黯淡生活,无力诉说
猴哥气急败坏地说:要不然怎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二位祖宗,也没见你们对我说一句好话。
我想摸他的头,他赶紧躲开了,他说:得,别破坏哥的发型。以后不许摸我的头了。没听说一句话么?男人的头,女人的脚,是不能乱摸的。
我和倪晓娜哈哈大笑,我说:猴哥,你可别再对我们好了,昨天你的小女友都有意见了。
他说:管她呢,小女生,闹闹脾气很正常。
我切了一声,我说:说的自己好像多大似的,半斤对八两。
他恼怒地说:奶黄包还塞不住你的嘴,明天我得给你买特大的。您先吃着,我出去跑事儿去了。
说完,他又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昨晚又哭了吧?眼睛都肿了,我在你抽屉里放了一盒眼霜,一会儿你擦擦,要不然鱼尾纹都有了。
我心里一惊,特别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反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二位姐姐,小弟先走一步啊。
话刚说完,他就迅速遁走了。倪晓娜说:猴哥跑业务还真有一套,听说这个月又是销售部的冠军。这小子真不能小看,比我们强多了。对了,舒画你听说过没?猴哥的家境好像不错,不过他平时根本不提,我也是偶然听他女朋友说起的,家里住在东区那一片的别墅区,不过那小子心高,一心想自己闯,所以一直在外面租房,看不出来吧?
我的心里更为震惊了,或许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吧,到了一定年纪,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时常倚老卖老,却猛然发觉,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都俨然已经跑在了自己的前面。
猴哥,着实是一个让人惊叹的青年。我曾经最向往的就是去挑战销售这一领域,可是因为家庭,却只能被迫从事相对稳定的文职。看着他们在销售的战场上发力冲刺,心痒却无可奈何,出来工作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儿了,更何况做销售,阮大志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下班后十分钟,猴哥回来了。看到我还在办公室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他说:哎呀,姐姐,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我说:猴哥,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他把凳子搬了过来,又一次坐在了我的对面,他说:姐,别说了,你的苦我都不知道。去打掉吧,这孩子不能要了。如果要了,你就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