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更不解了。
“我想让老太爷过得舒心点,他舒心,自然我也舒心。”他淡然的神情,“走吧,老太爷不一定会答应你。但是,你要尽力而为。”
“好,好!”扯上了冉冉,我没了原则,也没了脾气。
老头子并不在大宅里,施明清带着我出了大门,上了车。
“我们,要去哪里?”我有些忐忑的问他。
“XX高尔夫球场。”他答。
“啥?”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没再理我。
路途很远,一开始我们都保持着沉默。我望着车窗外,心急如焚。行驶了一段路后,施明清打开了音乐。放的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我在深圳那几年和几个广西妹子关系不错,粤语学了个七七八八。施明清放的歌是许冠杰的“浪子心声”,从某程度上来说,很符合我目前的心境。
难分真与假人面多险诈
几许有共享荣华檐畔水滴不分差
无知井里蛙徙望添声价
空得意目光如麻谁料金屋变败瓦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
“你和沈以良是朋友?”歌声中,施明清微微侧头。
“嗯。”我懒得解释那么多,直接承认了。
“噢。”他变了道,车子加了速。
“苏晓敏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我想了想反问他。
“下个月吧,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清楚。林悦,其实阿儒并不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坏。”他莫名其妙的扯到了那个混蛋身上。
“呵呵,是吗?”我有点不明白,明明那个混蛋对他那么傲慢无理,他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
“嗯,我大他好多岁,我算看着他长大的。”他解释了一句。
“啥?你也是蔡家人?”我惊讶极了。
“听说,我是个流浪儿。后来蔡家收养了我,供我念了书,现在,我帮着老太爷做点事情。”他冲我笑了一下。
40.
“听说?”能流浪了起码得有七八岁了吧,我都还能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他就忘了?
“我九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一开始是发高烧,烧得不省人事。后来好了,很多事情就记不起来了,就连生病这事也是魏姨告诉我的。”施明清打着方向盘拐弯。
“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一度觉得自己够倒霉,死了妈再死爹,死完爹又没了奶奶。但至少我有过那么几年关于他们的记忆,施明清是真真的啥也没有。
以前村里人老说我可怜,那时我就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我肯定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这不,现在就遇到了比我还惨的人。
“快到了。”施明清指了指前面。
“如果冉冉的爷爷不答应我,那我要怎么办?”我担心的问他。
他皱眉,“还没见到人你就先泄了气,记住,事在人为。”
“你觉得蔡家人都很冷落绝情吧?”他见我不说话了,又问我。
“难道不是吗?”
“或者你能留下来的话,渐渐的就能感受到并不是这样的。”
“蔡家有恩于你,你当然为他们说话了。”
“林悦,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当然,更不要不了解就轻易下定论。”
“……”
车子总算停下来了,我跟着施明清进了高尔夫球场。太阳当空照,晒得人头晕。这样热的天气,打什么高尔球,那病歪歪的老头吃得消么?
乘着球场内的车,施明清带着我到了高尔夫球场的另一端。车停在了几间屋子前,有几人男人正在檐下挥着杆。我看着其中两个男人正是我第一次带冉冉去大宅时,见到过的中年男人,他们喊老头子大伯。
“施明清,你来啦?”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丢下了球杆拿起了一瓶水晃悠着走过来。
“我来找老太爷。”施明清站定,目光十分温顺。
“我大伯心情不大好,小心点。”中年男人瞟了我一眼,喝着水往旁边的休息椅走去。
我跟着施明清进了屋子里,窗前,穿着老式对褂衫的老头子正在一张桌前写着毛笔字,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这些有钱人真是特么的奇怪,家里那么大地方不写字,跑到这球场充什么文化人。
“老太爷。”施明清喊老头子,我们的脚步声其实早就惊动了他,他却并不抬头。站了一会,施明清侧头看我,朝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上前去求他。
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不管老头子骂我也好,凶我也罢,我一定要忍气吞声的受着,一定要求到他答应我为止。
这一见面,我发现我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酝酿了十来秒钟,我感觉手心都出汗了。施明清也有些急了,一直拿眼神瞪我。
“老,老,老太爷。”我一开口就嗑巴。
老头子突然把手里的笔一丢,“明清,这字写坏了。你写一幅我瞧瞧罢。”说着,他退了两步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紫砂壶,就着壶喝起了茶。
“老太爷。”我挺直背,再一次开了口,“我想留下来照顾冉冉。”
老头子喝着茶,十分专注的盯着施明清写字,仿佛根本没听到我说话。
“老太爷……”
“别扰了他。”老头子抬头,那眼神利得我都要打冷颤。
我只好暂时闭了嘴,耐心的等着施明清把字写完。好不容易,他写完了一张宣纸。
“老太爷……”
“再写。”老头子重重的放下了茶壶。
施明清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另一张宣纸。
我只好耐着性子又等,人在屋檐下,只好低下头。
施明清写到第十八张宣纸时,我感觉我的腿要断了,老头子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檐下的人打高尔夫球。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我感觉自己的腿麻得完全不听使唤时,檐下的几个男人早就走了。施明清的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的抖起来,暮色早就淡淡的洒下来了,老头子终于开口了。
“求求你让我留下来,让我来照顾冉冉。”我语气干干的,“求求你让我留下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冉冉。求求你让我留下来,我会好好照顾冉冉……”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到泪水漫过脸庞。
“明清,我不是说小小姐改名了吗?你没告诉她?”老头子咳了两声后扶着太师椅站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走到了我面前,“蔡昔微,你记住了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回去吧。”老头子叹了一口气,然后喊了一声:“老周。”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应声进来,“老太爷,要回去了吗?”他走上前来搀住老头子。
一直到老头子和老周彻底消失在暮色里,我想着问问施明清老头子那么说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来了。抬了一下脚,麻得我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施明清终于放下了笔,走到我面前,他搀起了我。
“没事,你的手……”他的手还在哆嗦着,我有点过意不去了。
“我们回去吧。”他搀着我往外走。
“我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了?”我一步一步跟着他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