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对面那个气急败坏有失水准的安怡然一眼,说道,“未来的凌太太,这是公众场合,人家也只是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别表现的那么没有素质,你这个样子……”
我话还没有说完,安怡然就一抬手把她刚才没有用完的糖包、奶包全部都朝着我砸了过来。有零星的糖粒砸到我的眼睛里,我眨巴了几下,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几滴牛奶,又抖了抖头上的糖粒,把刚才被安怡然打断的话继续说完了,“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当不了凌太太的!”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安怡然却突然安静地重新坐了下来,顺了顺气,才抬起头来问道,“林依依,就算我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姐,那又怎么样呢?”
我想死了的安怡灵一定是安怡然心目中的一根无法铲除的刺,因为,她到现在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控地太早了,就像我当初乍一看到她手中的那张关于我妈的照片的时候,张皇失措的表现一样。
服务生趁着刚才的间隙,动作麻利地把地下都清理干净了,我也跟着重新坐了下来,“是,如果这个本名叫安怡灵的不是两年前那起命案的死者,如果她不是曾经做过林增年的情妇,如果她没有跟凌炜浩之间还有暧昧,如果以上条件都不成立的话,那么,安怡然,你有个姐姐,不管她是生是死,跟我,跟凌炜浩,跟和这件事情的相关人等都不会有任何关系的!”
安怡然的脸色又变了变,但却还是像只骄傲的天鹅一样,努力昂了昂脖子,理直气壮地问道,“林依依,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就凭一张连人影都看不清楚的照片,你如何断定两年前的那个死者就是你所说的安怡灵,我的姐姐呢?”
我冷笑了一声,“安怡然,同样的话,我也想送给你,就凭一张连人影都看不清楚的照片,你又如何证明我妈就是导致安怡灵死亡的凶手呢?或许,我还可以问一问林增年或者凌炜浩,他们是否看过那人的右耳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月牙般的伤疤,左手的手腕处还有一颗红色的胎记。又或者,我就笃定了死者是安怡灵这个事实,我就不信逆推而上的话,找不到更加鲜明的证据来证明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我说完了之后,安怡然没有立刻开口,我便继续接话说道,“当然了,你也可以说你笃定了我妈是凶手,你为了这个结局去步证据。不过,很显然,你的工程看起来要比我的浩大。而且,我也不认为你现在单枪匹马地,就能在短时间内办到这一点。所以,安怡然,也许我们现在有另外一种交易方式,用我手上的东西去换你手上的东西。虽然我知道有时候,钱真的能够给人带来安全感,但你也不用想钱把自己给想疯了!这样的话,也许等你失去了一切之后,你还能抓住凌炜浩这最后一块浮木,不管你是爱上了他的钱,还是爱上了他的人!”
安怡然气喘吁吁地看着我,我知道她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我的话,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看着安怡然的侧脸说道,“有时候,我挺同情你的,因为你比同龄的人经历过更多;但有时候,我在佩服你的同时又觉得你挺可怕的,真的不懂你每天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境,睡在凌炜浩的身旁的。安怡然,我等你的电话!”
说着,我就抬脚迈了出去,刚走每几步远,就听到安怡然在身后叫我。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我整个人朝着马路中央推了去……
苏墨说著那句话,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身体从桌子的对面探了过来。两只手支撑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微微昂起了头,用手中的钢笔把苏墨额角处有些凌亂的发丝整理一下,便笑着反问道,“那么,你认为呢,我是拉你一把更有可能,还是推你一下更有可能?”
苏墨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鼻子。“林依依,你学坏了,我身上那么多优点,你怎么都不好好学?”
我知道苏墨是指我这個喜欢反问的毛病。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慢慢地養成了这个略显滑头的谈话习惯。同时,那次林薇说的很形象的“近墨者黑”四個字也在我的脑海里蹦达出来,不由地瞪了苏墨一眼,“跟你这种人在一块,哪里还有好的可学?”
说完,我顿时就觉得我和苏墨都有些不够尊重这莊严肃穆的警察局。便调整了一下神色,很认真地问道,“林增年出事的时候,你当时在哪里?”
苏墨也重新坐了回去,回应道,“你这个问题警察刚刚已经问过了,我一直在家睡觉。”
“有谁可以证明你当时就在家睡觉?”苏墨说完之后,我就本能地顺着这个问题问了下去。
话音刚落,就见苏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噙着抹笑意说道,“林依依。你希望我睡觉的时候,有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为我证明呢?”
苏墨这个问题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是啊。如果他在睡觉的话,还有人能够证明,那他们之间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刚才问的急,我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就在我沉默的时候,苏墨又跟着补了一句,“况且,车行的员工指认我先前就收买了他,在你父亲乘坐的车子上动了手脚。所以,在车祸发生的时候,我有没有不在场证据都不是本案的关键。林依依,我可以把你刚才问的两个略显弱智的问题,理解为‘关心则乱’四个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苏墨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有种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的感觉,稍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便转移话题地问道,“苏侦探,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怎么还不想办法把自己给弄出去?”
苏墨抬头看了我一眼,揶揄道,“依依,是不是有种被人点出心思之后的紧张感?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健忘的,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我等着你把我捞出去。”
苏墨说着话的时候,眼神里参杂了太多的情绪,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一番的感觉,便有些不悦地站了起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又想要干什么?你能不能说明白点?苏墨,我只有一颗脑袋,里面要装依尘,要装林增年,现在还多了个宁宇,真的有些不够用了!”
我刚说完,苏墨的表情就有了一丝敏感的变化,渐渐地冷着一张脸说道,“没什么,原先只是想要帮你梳理一下凌乱的感情线的。现在开来,似乎还没有这个必要。”
跟苏墨相处久了,对于他情绪上的转变也算是摸出了些规律了。我站在原地半天,弄明白了他的不悦大概是源自我刚才那句“要装依尘,要装林增年,还要装宁宇……”,装了那么多似乎都没有他苏墨。我觉得苏墨这个大男人有时候真的还挺小心眼的,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警察已经从外面进来了。我那会儿来的时候,正值他们吃饭的时间,这会儿都回来了,我也就被赶了出来了。临出门之前,我转过头看了苏墨一眼,他却低着头不看我了,默默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苏墨,你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