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我觉得心里实在难受,索性换身衣服出门。
我来到西门一家最近特别火的慢摇吧。跑这么远,主要是因为近来老听到同事们提起这里,所以想亲自来感受感受。
我进门之后才发现这里生意好得吓死人,百余张桌子已经全部坐满,而且绝大部分的桌子旁边还站着很多人,显然是人太多了,椅子不够坐。
看来我想在这里找位子坐下的可能性已经基本为零,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只有一个:撤。
我郁郁地走出慢摇吧,转身走到旁边一家酒吧。
好在这家酒吧还有位子。我要了半打啤酒,坐下慢慢喝。
我给瘟猪打电话,想叫他过来陪我喝酒,可是他竟然在两百公里之外的一个风景区,要后天下午才回来。我又翻出黎水的电话,但一想到他和秦孜米在一起,便不再忍心惊扰。
唉,长夜漫漫,无人作陪,我还是就着寂寞举杯独酌吧!
坐我旁边的是四个发型夸张行为更夸张的少男少女,他们竟然不时地跑到隔壁那家慢摇吧去跳舞。我暗觉好笑,东边喝酒,西边跳舞,他们真够可以的!
后来,看他们跑来跑去的次数多了,我也开始心痒痒了,借着酒兴,和他们一样,跑到慢摇吧去。
我站在慢摇吧的舞池里,闭上眼睛,随着噬骨的音乐节奏,胡乱地扭动着身体。一瞬间,我仿佛身处一个迷幻的世界,身边这些寻欢作乐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无休无止地随着没完没了的舞曲挥霍激情,挥霍青春……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温月向我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林韶,跟着侯晓禾,跟着柳莉红,跟着周嫣,跟着无数我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生……她们的衣着很怪异,举止也很怪异,怪异得让我觉得心慌气短……
我睁开眼睛,可是眼前的世界却异常浑浊,异常迷乱……我想,我是喝醉了。
我跌跌撞撞地离开慢摇吧。
在门口的时候,我和一个正在进门的女人撞了个满怀。她挺拔而富有弹性的胸脯,让我心旌摇动。但我不敢造次,我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出门以后,我又回了一下头,想再看看那个女人一眼。那女人我没见着了,但我却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温月。
我疑是自己眼花,赶紧揉揉眼睛,没错,正是温月。正是那个我认识的思念的温月。
我暗自摇头,女人呀,为何常常口是心非!电话里还说太累不想出来,结果还不是出来了?
我笑了笑,大声叫道:“温月!”
温月听到叫声,看了过来。
我走上去,拉住温月的手,兴奋地说:“温月,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今晚没白来这里!”
可是温月的表情却非常淡漠,她将手抽回,冷冷地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温月的冷淡,犹如一盆冷水,无情地淋在我头上。我酒也醒了大半。
温月没等我再说话,便径直往停车场走去。
我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温月走到车前,回头对我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温月上车。见我一直愣着,她伸出脑袋,说:“上车吧!”
我大喜,立刻打开车门,欣欣然地上车。
但我这喜悦只维系了几秒钟,便被温月冰冷的目光无情敲碎。只听到温月说:“你到哪里?”
我很想说,我现在哪也不去,只想和你在一起。但我却不敢这样说。我说:“回……回家吧。”
一路无语。
停车后,我看着温月正想说话,却看到她做了个打住的动作。她说:“下车吧,我今天心情不好,什么也不想听。”
我暗叹一声,却只好闷闷地下车。
次日晚上,我正在家里看电视,温月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我在哪里?能不能出去陪她喝酒?
我又惊又喜,昨晚温月那么冷淡,我还以为短期内她不会主动联系我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电话,还叫我陪她喝酒!
我高兴得声音都变了:好,好,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温月说:“我就在你们楼下。”
我欣喜若狂:“好,我马上下去!”
我急急地下楼,哪知慌乱之中脚下竟然踩空,幸好右手及时抓住栏杆,否则非滚下楼梯不可。
我惊魂甫定,倒吸一口冷气,连呼:“好险,好险!”
见到温月后,我发现她的气色很差,而且声调也没对,像是刚刚痛哭过一场似的。我很是惊讶,忙问她怎么啦?温月却苦笑不语,默默地开着车。过了一会,温月才说:“星星,你最近还好吧?”
我摇头,说:“说实话,不太好。”
温月又问:“那你女朋友呢?你们怎么样了?”
“女朋友?”我心酸一笑,“我们早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为什么呢?”温月转过脸来看我。
“就是……”我苦笑不已,我什么时候和林韶分的手呢?沉吟了一下,我说:“也就是去年圣诞节那天晚上吧!”
“啊?!”温月吃了一惊,似乎很是不安:“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摇头,依然苦笑:“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那天晚上……”
我打断她的话:“真的不是因为你,你不要多想。”
温月叹息,说:“看得出来,其实她还是挺在乎你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跑到咖啡馆去?”
我怅怅地说:“也许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是白搭!”
温月重重地叹气,说:“是呀!”
听见温月这么说,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用说,温月一定是将这话套到我们身上来了。我暗暗懊恼,正想岔开话题,却听到温月说:“其实年前见你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只是当时你生病,所以没好意思问。想不到……唉!”
我不想就这件事继续讨论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董锦最近好吧?你们应该经常在一起吧?”
温月说:“她……就那样吧!其实我和她也难得见上一面,不过电话倒没少打。”
我又问:“那你呢?最近可好?”
温月苦笑,像是回答我,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我好得起来吗?”
我看着她,暗自叹息。如果说昨晚的温月让我感到心烦,那今晚的温月则让我感到心酸。
我们没有去酒吧,而是在超市里买了一箱听装啤酒,然后朝曾经去过的东郊那片湖泊直奔而去。
依然是湖泊旁的这片草坪上,依然是满满一箱听装啤酒,依然是月朗星稀之夜。相同的地点同样的人,甚至连心情,也出奇的相似。我暗自感叹造化弄人,想不到兜兜转转反反复复,我们又双双回到了这里。
温月默默地喝着酒。许久,才黯然地说:“星星,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日子有什么特别,只好摇摇头,说:“不知道。”
温月苦笑,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和你没关系。告诉你吧,今天……是我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啊?”我大吃一惊。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对不对?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日子,我竟然会在这里喝闷酒,对不对?你也一定想问,我老公呢?为什么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不陪在我身边,对不对?……”温月越说越动容,眼泪也随之涌了出来:“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为什么?!”
我被温月弄得手足无措。我呆呆地看着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温月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又便成了痛哭:“不,我早就知道了,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自找的!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呀!”
温月一边痛哭一边不停往自己嘴里倾酒。然后,呛得连连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