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莉红最后嘱咐我多多当心,便提出要回去。我看她神色黯然,随口慰藉了几句,又说了声谢,这才道别。我目送着她渐渐远去,心里感慨万千。说起来柳莉红也挺可怜的,摊上这么一个男朋友,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到最后还是因为钱的缘故一脚把她蹬了。我都替她觉得不值。仔细想想柳莉红除了长得丑点,平日好面子嘴巴硬点“臭屁”点,其实也不算太坏,充其量也就算一个可怜的“受害者”罢了。而且,不管怎么说,她当初能退我那三万块钱,今天又主动跟我坦言,让我多加小心,确实挺不容易的。想及至此,我长期以来对她的成见也便一下子消除了。
我再去医院的时候,才知道林韶已经出院了。就连那间病房,也有新的病人入住了。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给林韶拨了个电话,很可惜,她还是没接。接着,我又给老黄打电话,其实我只是希望他能帮我带一句祝福的话给林韶,不过,未等我言明,老黄便粗鲁地将我臭骂一通,然后仍下一句话:今后要是敢再骚扰林韶,小心你的蛋!
我看着手里那束为林韶精心挑选的鲜花,每一朵都娇艳欲滴,每一朵都美不可言。然而,此刻对我而言,它们却像一把把椎子,插在我的心口上,疼得我只想跳,而我又不得不忍着,拼命忍着……
我欲哭无泪,落寞地走出住院大楼,然后,将手中的花塞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天色向晚,远处高矮不一的楼宇,在沉沉的暮色里,显得格外静穆而沉闷。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很多往事,心情也随之变得愈加沉重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我和林韶……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就像两只缘尽的蝴蝶,在季节的底端,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伤感地折回自己灰暗的世界。
其实,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不愿意,也不甘心,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我希望用自己的行动来创造奇迹,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永远这么残酷,永远没有神话。无论我再怎么尽心尽力,也都无济于事。
两天后,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因为,没有了林韶,创盟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思。
递交辞呈的时候,部门经理告诉我,林韶也不会再来创盟了。他说话的语气很怪异,怪异得我心里直发毛。其实,我也很清楚为什么他的语气如此怪异,所以我并不放在心上。
还有,我也早已料到了林韶不会再呆在创盟。只是,只是我没想到她会比我先一步离开。
走出创盟的大门,我的心仿佛突然被掏空了似的,眼泪也无法克制地涌了出来。只是我不知道,我是为林韶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又或许,两者都为?
我一个人去了酒吧。也许这个时候,除了用酒把自己灌醉,我已经找不到其他的方式来发泄内心的苦闷了。
到酒吧喝酒无非有三种人,第一种人是借酒助兴,第二种人是借酒猎艳,而我则是属于第三种人:借酒浇愁。在这三种人之中,最可怜的莫过于第三种人,常常酒无人劝,醉无人管,偏偏又喝得酩酊大醉,不识归路。
今夜夜色迷人,酒吧里像我这样的“第三种人”还真不多。醉眼望去,尽是娇娃笑脸,人面桃花。而角落里的我,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尘埃,飘也悄然,落也无声。
我自斟自饮,酒入愁肠,全然化泪。不过,这泪却不似诗中的“相思泪”,因为我连 “相思”也无从谈起了。
忽然,我面前闪过一张半熟不熟的脸。说不熟,是因为我们并没有真正面对面交锋过,说熟,是因为最近这张脸一直在我心里盘踞着。没错,这张脸的主人就是柳莉红的男朋友。
未等我反应,这家伙居然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我的旁边,满脸坏笑:“知道我是谁吧?”
此前我对这家伙满腹仇恨,恨不得将他揪出来大卸八块。但是从创盟走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心灰意懒,再也无意做什么。
我平静地说:“知道。”
他伸出手,大大咧咧地说道:“正式介绍一下,鄙人鲁文剑,粗鲁的鲁,假斯文的文,华山论剑的剑,兄弟们都叫我贱人。”
我暗觉好笑,想不到他这样介绍自己,不过倒也挺特别。略一迟疑之后,我象征性地跟他握了一下手。
“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鲁文剑继续说:“就是柳莉红的男朋友,哦,确切地说,应该是前男友。”
“我知道,”我淡淡地说:“你们是圣诞节前一天分的手。”
鲁文剑表情夸张地哦了一声,说:“明白了,看来你和柳莉红见过面。非常好!那你更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在这里出现了。”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天你一直在暗处盯着我,对吧?”我说。
“很聪明,”鲁文剑右手食指指着我:“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我忽然对鲁文剑很好奇,我很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我于是淡淡一笑,指着桌子上的酒,说:“喝酒吧!”
鲁文剑也不客气,拿起一瓶酒,灌了一大口,重重地往桌子上放,这才吐出一口粗气,说道:“酒是好酒,只是你我并非知己,所以不能喝得尽兴!”
我截住他的话:“是不是知己无所谓,不过如果你想尽兴,我一定奉陪到底!”
鲁文剑微微一愣,很快又露出笑容,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耿直,我也不拐弯抹角,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今天是专门来看你出洋相的!”
我苦笑着摇头:“至于吗?何必这么不依不饶呢?”
鲁文剑嘴角微扬,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害怕啦?”
我摇头:“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很无聊。”
“无聊?”鲁文剑用嘲笑的口吻说道:“对你来说,也许是吧!不过,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爽极了!我就喜欢看到你一无所有像只可怜的流浪狗的样子!”
他这话令我顿生厌恶之感。我没好气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现在确实一无所有,但我并不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
“还不像?看来得给你找个小镜子来才行!”
“算了,还是留给你自己照吧!”我反唇相讥:“免得你再浪费一泡尿才看清自己那副欠揍的狗样!”
鲁文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冷冷地说:“怎么,受刺激了?”
鲁文剑收敛笑容,说:“你还能这么说,看来情绪不是很坏嘛,只是……”说到这里,他故意拖了一下,用别样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又凑上来,接着说:“假如我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保持这种状态?”
说着,他又一次哈哈大笑。
我很诧异,问道:“什么真相?”
鲁文剑诡异地笑笑,对我挤挤眉,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林韶一直不愿意见你?”
我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暗想,莫非这家伙真知道那天晚上车祸的内幕?我故做勃然怒状:“你还说!都是你这个混蛋搞的鬼!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怎么会有误会?她怎么会生气,怎么会发生车祸?!”
鲁文剑摆摆手,说:“NO!NO!NO!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一点,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