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我一面沉迷于与林韶的恋情之中,一面努力忘记温月。我以为我对温月没有了感情,我们已经成为过去式,从表面上看,好像是这样的,——我渐渐不再思念温月,我渐渐迷恋林韶,为她紧张为她吃醋。可是,为什么董锦一提到温月我就会心乱?为什么?
我看着董锦给我的温月的电话号码,不敢拨出去,又不愿清除。我又想起了和温月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甚至在这步行街上,仍四处可闻她残留的气息,她散落的欢声笑语。
我沉寂已久的思念,开始在寒冷的夜域里静静蔓延,蔓延,然后将我紧紧包围。我的心忽然疼痛起来,如同被冰冷的利刃穿过,看不见一滴血,却痛不欲生。
我想,与其说在麦当劳遇见董锦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天意。是老天要我明白,我对温月,仍怀有无法言喻的情愫。
当然,从董锦只言片语中,我也能捕捉到,温月对我,依然没有放下。
林韶问我:“你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不敢正视林韶关切的目光,——她越是关切,我越是心虚。我轻轻摇头,说:“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林韶又问道。
我强颜欢笑:“天太冷了,嘴唇都冻麻了,哪还有心情说笑?”
林韶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走着路。——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强烈,很邪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这些话是敷衍性的借口呢?或许她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林韶的沉默,反而让我愈加觉得内疚和不安。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假装随意地问道:“怎么样,刚才和你爸吃了些什么?”
“就普遍的家常便饭,”林韶说:“我爸今天刚从北京回来,所以就陪陪他。”
“怎么没见你爸到公司里来过呢?”我问道。
“你也知道,创盟这边由江总在负责,所以一般情况下,我爸是不会来的。”
顿了一下,林韶又说:“星星,你觉得创盟怎么样?”
“嗯,”我说:“挺好的。”
林韶想了想,说:“星星,我知道你平时上班也很用心,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更有建树……这么说吧,你不能只安于现状,你的眼光应该放得更长远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想你只做创盟的一个普通职员。”
“这……”我为难地说:“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可是我……”
林韶盯着我,语气非常凝重:“当然,你才进创盟不久,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也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但是我这样说,是想你将自己的定位定高一点,毕竟,一个人的成功,与他对自己的定位、要求,有很大的关联。鼠目寸光、不思进取的人,就算给他再好的舞台,他也不会有多大的作为,明白吗?”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林韶接着说:“晚上和我爸吃饭的时候聊到了你,其实他很想见你一面,不过,我推掉了。主要是因为我爸那个人很强势,很严厉,我担心会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我想,等你能做出成绩,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再去见他会比较好。”
我徒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韶又说:“不瞒你说,其实我和我爸以前的关系并不太好,我看不惯他的某些做法,尤其是他对我妈的态度,所以经常与他唱反调。他多次要求我回来帮他,可是我一直没答应……不过,后来……”林韶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她之所以“妥协”,完全是因为我。
我说:“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估计我现在还在到处找工作。”
林韶笑笑,说:“我不用你谢,只希望你自己能出息一点。”
我点头。同时心里直骂自己混蛋,林韶这么好,我为何还不知足,非要东想西想?
我趁热打铁,又让花店再送几天花。这一招有效地打击了李孟辉,很快他便尴尬退出,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纠缠林韶。而同事们对这个“神秘”的送花人更是充满好奇,纷纷私下向林韶打探,有的甚至跑到花店去问,不过无论林韶也好,花店老板也罢,都守口如瓶,秘而不宣。
送花不仅有效达到了“攘外”的目的,也使得我和林韶的感情进一步升温。只是,最后的一道防线,林韶依然坚守。而我也只好由着她,没有再勉强。
在工作上,我听取了林韶的意见,除了积极完成本职工作之外,还有意识地站在发展的角度上综观全局、考虑问题、分析对策,并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向公司提出相应建议。但是,我还有些顾虑:部门经理似乎不是一个心胸广阔之人,倘我提出建议,会不会使他感到反感?不过当我把这些告诉林韶时,她笑笑,道:“假如你连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都无法超越,那你还谈什么发展?”我说:“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共事,闹得太僵了也不好。”林韶反问我:“难道你只是想和这些人一起共事?”林韶又说:“龙腾四海,鹰击长空,想出人头地,就不能畏首畏尾!你尽管放手去搏吧!”
我想想也是,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我又何必顾虑什么呢?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前进的道路上,难免会得罪几个人,难免会闹一些不愉快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心术不正,也没有刻意要对付什么人,有什么不安心的?
转眼间,圣诞节又即将来临了。回想去年圣诞节“艳遇”温月,真如一场梦。我想,今年圣诞节也许波澜不惊吧,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要和林韶一起度过的。
这天晚上,我才送走林韶,刚进家门,还未来得及打开电视,侯晓禾忽然打电话来了。她告诉我,她准备结婚了,明天就去领证。虽然那次在香格里拉酒店的时候,她已经说过计划年底结婚。可我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好半天我才缓过气来,向她道了声祝福。侯晓禾低沉地说:“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心里很不安……而且,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越想越觉得伤感,所以,所以给你打电话……”我仿佛被人用锤子在心口上捶了一下,疼得透心,我暗自叹了一声,安慰她道:“没事,你这叫婚前恐惧症,很正常的,我听说很多人也都这样,你也别担心,试着让自己放松一点就好了,你要是实在觉得难受,就去做做头发吧,一来可以缓和情绪,二来也该打扮得漂亮一点,毕竟结婚是人生一件大事,是不是?”侯晓禾说:“谢谢你,星星!”
通完电话,我慢慢地扫视着四周。我似乎看到侯晓禾正倚靠在卧室门口,微笑着看我。忽然间,我心里充满了伤感与悲戚。
我斜躺在沙发上,想起了很多往事。一开始还只是我和侯晓禾在一起的那些旧事,可渐渐的,我又想到了温月。想着想着,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而酸楚。我拿出手机,翻出董锦告诉我的温月的电话号码。几经犹豫,我还是拨叫了它。
电话通了。响了几声后,温月接听了:“喂?”
“是我,”我说:“你睡了吗?”
“有事吗?”温月不冷不热地问道。
“哦……我……”我忽然紧张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顿了一下,我说:“前几天,我碰到董锦了,是她告诉我你的号码!”
“哦……”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还好。”
“哦,那就好!”
“……”
“这个……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打个电话,看看你最近在忙什么……”
“谢谢关心。”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个,圣诞节要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哦。”
“还有事吗?”
温月的态度和语气让我心里很不是味,但我又不知该怎么应对。我暗暗摇头,然后说道:“好吧,不打搅你了,祝你晚安,拜拜!”
“拜拜!”
我将手机搁在桌子上。我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打了这个电话,本来心有感触想问候一下,不料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反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