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4日)

可能是清明节的缘故,没有买到3号的火车票,无奈之下只好买了一张4号早上6点钟的火车。醒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起来简单洗漱下走到厨房下了一碗面。坐在桌子边，静静的吃着面条，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雨棚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看了下时间快已经5点钟了，收拾了几件衬衣与外套,走出租房，雨确实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期盼着出租车的出现,朦朦细雨打在脸上,让人感到一阵凉意。

到南京已经是上午8点半了，来了长途汽车站，我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大姐那里。姐姐正在河边洗衣服，我喊了她一声。可能是我突然出现的原因，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她很高兴的笑着说“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我微微一笑说“回来看看妈妈的，随便再看看你。”她说“早饭吃过了吗？如果没有吃，我打几个蛋给你吃。”我说“吃过了。”走到门口，两个外甥走了出来，说“小舅好。”我摸了摸了他们的头，把手里拎的糖果给他们了。大姐笑着说“他们平时就盼着你来，你一来他们就有东西吃了。”我笑笑，没有说话，她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我，我说“你走近点，让我看下你的瘤，”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在学校时我曾看过这类书，直觉告诉我，这个绝对不是脂肪瘤。我说“你为什么不去动手术？”她说“县医院的医生给我开了些药，我这些天天在吃。”我停顿了一会，说“姐夫人呢？”她说“他这些天都在发热，现在躺在床上。”我走了进去，他睡着了，他的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很虚弱。我走出房间，对姐姐说“他的病情很严重，最好还是去省立医院，如果耽搁了，可能很麻烦。”大姐低下头说“我也知道，可去医院是需要钱的，现在亲朋好友该借的都借过了，从哪里借钱。”我看着堂屋中堂上供奉的观世音，我摇了摇头。我靠在堂屋门边，看着外面绿油油的菜花，我在思考着，不，说确切点，我在犹豫着。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头看了看姐姐，心想才40岁，看上去就像一个50多岁的人，有一种很心痛的感觉，我突然感觉到我的眼睛也模糊了，我转过头，抬头仰望着天空，天空中飘着牛毛般的细雨.....

（4月4日）

我出神地望着远方，心情很复杂，姐姐说“我出去买点菜。”我拿下眼镜，用手搓捂了下脸，说“不要了，你收拾下，我们马上去省立医院。”她惊讶的看着我，然后迟疑了下说“就我一个人与你去吗？”我看了看姐姐，叹了一口气，说“不是，还有姐夫，我等会要打个电话给妈妈，要她过来帮你照看他们几天。”到医院已经是下午3点了，我挂了两个急诊号，然后医生要他们做了一些化验。化验结果是5点钟出来的，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医生办公室，把化验单给他看，大约了过了15分钟，他说“他（她）必须尽快动手术。”我很紧张的说”医生，是哪个必须要动手术？”他说“是XXX."当我听到这个结果时，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那她，是什么问题？”他说“一个很普通的脂肪瘤，不碍事的，人胖了很容易生这个的，挂几瓶水就可以消掉了，不需要动手术的。不过我要提醒下你，明后天手术科的主治医生休息，你们要么找人做手术，要么尽快转院。”

（4月4日）

我来到病房，姐姐急切的向我跑过来“你姐夫的病怎么样？”我看了看她，当时心想，难道他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我说“他要动手术，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脂肪瘤。”姐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闭着眼睛，神情看上去很绝望。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我走出病房，母亲开口第一句话“他们怎么样？”我说“姐姐没事，但他需要立即动手术，看病情不容乐观。”母亲说“你是我生的，你姐姐也是，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姐姐的后半生会很可怜的，还有两个孩子，你现在要尽你最大的努力，如果你钱不够，你上次帮我存的钱，还有二十多万....。”我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妈，我不是神，更何况我还不是一个医生，我不能左右生老病死的，钱并不是万能的。”母亲停顿了下，说“你尽你最大的努力吧，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挂完电话，我反问自己，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我来到医院的食堂，打包一些饭菜，当我走到病房，白天的那个医生正好查房，他看到我说“明天主治医生有一个手术，手术完了不知他有没有多余的时间，这要看你们的运气了，还有你们要准备好钱。”姐姐接过话说“医生，这个手术要多少钱？”他说“你们先交4万元，手术后可能还需要钱，因为后续药很贵的。”姐姐说“医生，能不能帮我通融下，先少交点，等手术动完了，我回去凑钱。”医生说“这个不行，这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因为医院有医院的制度，我建议你们还是赶快凑钱，病是不等人的。”说完，就转身走了。姐姐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说“钱的事你不要担心，由我来处理吧。之前你们欠我的钱，也不要还了，等这次手术完了，我回去帮你们开个农机店，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挺过来，挺过这次手术。”姐姐点点头，没有说话。

（4月4日）

走出病房已经是八点钟了，我围着医院操场不停的来回走动着，我拿出手机，拔了她的电话，从电话的回音推断她应该在家，她有点惊讶的说“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我说“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她说“你说吧。”我姐夫现在在你医院，现在需要尽快动手术，可明天的主治医生XXX已经有约了，虽然下午他没有约，但是他休息的时间，我想让他下午给我姐夫动手术，至于其他方面的，一切都好说，只要他肯。”她说“我试试看,等下我给你电话。”挂完电话，我坐在一个花坛旁，沉默了一会。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打来电话，说“他答应了，不过在医院有一个潜规则，你这种情况你要有所表示。”我说“没关系的，那我要送多少钱呢？”她说“这个，我也说不上来，那你就送一万吧。”当时我听到这个数字很是吃惊，这么多，但此时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说“好的，明天早上你帮我约他出来在假日酒店一起吃个自助早餐吧。”

（4月5日）

早上我先来到酒店，里面空荡荡的，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沙发上，让人感觉很是轻松。服务员走了过来说“先生，你是一位吗？”我说“不是，还有两位，稍后就到。”那先生你现在想喝点什么？我这里有刚榨的苹果汁、橙汁、菠萝汁、新西兰的奇异果汁、西瓜汁。”我说“苹果汁”。我发现我此时有点紧张，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来了，她穿了一身黑色套装，头发盘在中间，看上去很像一个商务人士。他的年龄比我想像中的要大，看上去大约有50岁左右，穿了一件灰色休闲服，面目看上去很是慈祥。我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说“XXX医生，很高兴见到你。”之后大家自选了一些东西，边吃边闲聊着，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信封递了给他说“X医生，麻烦你了，这次手术看你的了。”他接过信封笑着说“放心吧，这种手术我动了30年了，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应该不成问题的，我等会还有一个手术要做，你们慢吃，我先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喝了一口橙汁。她说“你这几年蜕变的很快，从一个感性的大男孩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好讨论的问题，我说”上次你舅舅的事，我可能做的有点过份了，望见谅。”她笑着说“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我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说“今年中秋。”我微微一笑说“是个好日子，花好月圆。”当她说到自己的未婚夫时，我感到她很骄傲，有一种崇拜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爱吧，女人的爱与崇拜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是等同的。她说“他是一个很有智慧、很有能力的男人，他从一无所有，靠一个人打拼，然后在省城买了房子车子，还有一份属于他的事业...。”说实话，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是因为妒忌的原因，我与她是故人，我只想聊聊曾经、昔日的时光。但事与愿违

（4月5日）

手术很成功，我不知道他是出于收钱安抚的原因，还是本来事实就这样，这至少现在我无法印证。晚上的时候，护士来换点滴，我问她你是不是XX县人？她说“是的啊，你怎么知道的。”我笑了笑说“从你说话的口音推断出来的，另外我也是那里人。”她说“原来这样啊，这个医院的XXX医生也是那里人。”我说“她是我同学，这次手术还是托她找的主治医生呢？”她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为你们动手术的是不是XX医生？”我说“是的，怎么了？”她微微一笑说“那她要托什么人，他是她未来的公公啊。”当时我愣了下，感觉像吃了一个苍蝇似的。

4月5日

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可是内心却百般想要找回那些记忆。即使只是细微如尘的事，却也想要刻骨铭心地记住。当我在咧着嘴笑的时候，内心却是毫无感觉的。时常要去确认自己与他人的距离，唯恐靠得太近或离得太远，那会让我思想变得紊乱。有一个词叫做“疏离”。对于自己来说觉得是再贴切不过了。回过头，一路捡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