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7日)

连续不断的鞭炮声把自己从睡梦中吵醒，看了下手表才凌晨5点钟，把衣服穿好来到厨房，母亲正在包饺子。母亲说“怎么不多睡会，现在就起床了。”我笑着说“从小受你影响，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母亲说“你先去井边洗洗脸刷刷牙，等下我下饺子给你吃。”洗完了脸，感到有点冷，于是就坐在锅灶口烤火。母亲一边擀着饺子皮一边说“昨晚你两个姐姐与我谈了一晚上的心，你两个姐夫又没有什么出息，去年打了一年的工，一个挣了4000元，一个挣了6000元，连家庭的日常开支都不够，你两个姐姐说，往后的日子真的不知道怎么过？”我没有说话，继续向灶里加了点干柴。母亲停顿了下，看了我一眼说“你两个姐姐想要你帮帮他们的忙，她们不好意思再向你开口，所以想通过我对你说说。”看着灶里飞舞的火花，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她们高估了我的能力，我不是万能的，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的。”母亲端着盛着饺子的竹筛来到灶边，一边向水中放饺子一边说“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不是你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你觉得帮你两个姐夫你有所不甘心，人啊就那么几十年，今生是姐弟，来生也许什么都不是，往年他们年初四才来我里，但今年腊月二十九就来这里，帮我准备年货了，他们都是有所求的，你现在有这个能力，看在你两个姐姐及你几个外甥的份上，你就帮帮他们，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看了母亲一眼，淡淡的说“他们现在对你我的尊重，不是他们想通了，而是他们对你我有所求，当哪一天他们觉得所有的要求都达到了，他们就无所谓了，所以我永远只会把他们的生活限制在温饱线上，那样你的晚年就不在寂寞了，时不时她们都会围着你的生活，有一些东西只能一点点的给予，包括金钱。”母亲迟疑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1月27日)

早上吃饺子,不小心把汤泊在外套上了，年初一回来的苍促，就带这一件外套，我看着湿漉漉的外套，无奈的摇了摇头，母亲这时说“你还有一套黑色西装在家里，我等下要你小姐帮你给熨下，大过年总不能穿湿衣服吧。”那是前年在海澜之家买的一款羊毛西装，在老家我从来不穿的，总觉得穿的太正统，与家人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眼前也只好穿上它了。我刚穿好西装，村长来到我家，他说“小四子，回来了啊，穿西装气质就不同了，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我微微一笑，递了一支烟给他，母亲正准备拿杯子给他泡茶，他说“你们不要忙了，我今天是来通知你们的，今晚村里要开会，是关于商议重新分田的事，你家老二、老大两个姑娘的田可能要收回去，我先走了，还要通知其他人呢。”村长走了之后，母亲喃喃的说“16年了都没有提，现在提这事，唉，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就4亩地吗，有它不多，无它不少。”我看着母亲有点失落的表情说“二十年前居民户口与农村户口是天地之别，但再过几年可能就要倒置过来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所以这田最好不要让村里给收回去，要不然她们今后连做田的这条退路都没有了。”母亲说“我知道有田也是一个保障，可现在村里人都眼红这四亩地，现在打工回来的人可能出去找不到工作了，所以只好重拾老本行了。”两个姐姐靠在墙边，呆呆的看着躺在阳光下老黄猫，一言不发。我沉默了一会儿，直起身子说“今晚开会我去，村里人像我家这种情况多吗？现在开会是在哪家？”母亲拍了拍裤脚边的灰尘说“在小兰外公家，那些超生的不都分到田了吗，能行则行，不行也就算了，不要得罪人。”

堂屋里密密麻麻的坐满了村里人，香烟把这个屋子熏得烟雾缭绕的，也许是过年的原因，每个人穿的都很清爽，人手里捧着一个茶杯，村长第一个发言的，他说“大过年的召大家来，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商量，第一件事是关于祠堂与菩萨庙的重修....第二件...第三件....”旁边的人的神态各异，有的埋着头用手机发短信，有的低着头看着脚下，有的看着自己茶杯里茶叶，就像在欣赏一件旷世珍品样....

他们兄弟因为上次道歉的事而一直耿耿于怀，他们站了起来说“小四子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这么多年了，但田一直还占着，现在村里的田越来越少了，应该交给村子里。”周围的人都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来，他们都支持这一竟见。我熄香灭了烟，站到屋子中间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外面，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村里的集体开会，论资历论年龄，在座的各位远远超于我，我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无论我人走到哪里，这里都是我的根，所以我今天就用家乡的历来传统向大家解释这事。关于我两个姐姐田的事，1、虽然用村里的老古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的水，但林家村永远是她们的娘家，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些年我两个姐的生活贫困我想大家也是略知一二的。假如哪一天，孩子没有饭吃了，回到家里，难道做父母的会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吗？我也知道，今年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很多劳动力都不出去打了，但你们想想，就是把这四亩地归还给村子，每家每户能分到的面积只不过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地，也不能带给你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另外，我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田也归还给村里了，我想今后我的孩子也不会落户在这里，所以我父母亲死后，这些田还会归还给村里的。2、如果大家非要按所谓人地相随的原则来处理这田的事，我想不止我一家把田要归还给村里，应该至少70%的人家要归还。”旁边的人都沉默了，就在这时，他们兄弟家族的站了出来说“我反对。”我看了他一眼说“今天大家是来开会商议的，不是你们一个家族说什么就什么，另外不要把村里的事混杂到我们两家族私人恩怨上了，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像小孩一样的度量。”，我用眼光环顾了四周大声音说“关于这田的事，今天也是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因为我家这事耽搁大家太多的时间，反对我的意见的人，请举起手来，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因为这是大家的权利。”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只有他们家族零星的人举了手，最后村长说“大家的表决已经很清楚了，关于这田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吧.....。”

散会后，我去厨房找火柴点香烟，正好碰到小兰，她微微一笑说“你们开会的内容我都听到了，你表现挺不错的，另外，你穿西装挺好看的。”我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其实，每次与村里人争执，我都很惭愧，我的阅历与知识比他们要强，觉得胜他们有点以强欺弱的感觉。如果我的家庭还有其他退路，我是不会选择与村里人去面红亦耳的争执。”

（1月28日）

晚上吃饭时，母亲的心情很好，她说“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我今年66岁了，也快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小四子能尽快找个女孩结婚生个孙子让我带带，还有就是你们这两家，生活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吃完饭后，小姐把桌子收拾完，给我们一人泡一杯茶，然后坐了下来。母亲可能酒渴多的缘故，脸红红的，我看了大姐、小姐及姐夫们，然后说“我一个同学在市工行里，他答应帮我贷15万元款，现在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就差你们签字了，这钱让你们四个人合伙在家开一个农机店，进货渠道我已经联系好了，这贷款是二年期的，利率是5%，在农村做农机生意，压的就是资金，根据农村赊账的规矩，农耕季节赊账，秋收时回收，所以你们赊出去的帐一年足够能收回来了，那么二年的还款期限对生意是没有任何压力的。正好我新盖的楼房已经装潢好了，一楼就做门店，二楼就做你们的住处，二楼四个房间都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其中两个房间都安了空调，妈妈年龄大了，住楼上就不太方便，她还是住院子里小瓦房。至于这笔贷款你们可能有很多想法，但我需要声明点，款子放下来是以两个姐夫的名义，如果到时不能如期的归还，那么付法律责任的是你们两人，如果你们把法律当作儿戏，那么法律也会把你们当作儿戏的，所以这款的事，你们不要动任何非份之念。我估算了一下，一个月大约能赚5000元左右，这些钱其实就是你们四人的工资及房租，扣掉你们几个孩子的教育费，对于你们来说，涨不死，也饿不死。你们已经是40多岁了，俗话说四十不惹，五十知天命了，有些事情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也许你们今后生意做更好，但如果你们彼此之间有什么私念，想独自干，那么你们最后的结局就是一个都干不好，因为你们没有独干的能力，所以长期合作是你们唯一的出路。这是我帮你们的最后一次，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在这个世上除了我，今后不会有人帮助你们的，至少在金钱上。其实我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能解决的，其实有一些事我也是无能为力的，你们现在是借助我的力量成长，但这个借助不会太长，所以今后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