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总的弟弟插话说：“一束花算什么，上次我哥看上个歌手，还送了辆宝来呢，晕得她话都说不清楚，站都站不稳，差点就直奔床上。”

金江民赞不绝口，我心想还只是宝来，要是送辆保时捷，那还不脱光了现场直播？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卡片和钢笔，递给脸有得色的崔总：“大哥，您想对歌手说什么，可以写下来，随着花一起送上去。”

崔总拿起笔，想了想，说：“先点首歌吧，恩，王菲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我好意提醒一句：“点歌可能浪费，她从不唱点歌的。”

小崔恩的一声，说：“不会吧，一千多元的一束花点首歌，她还不唱？真以为自己是王菲啊？在别的地方，至少还要下来敬杯酒，坐一会呢。”

我看一眼金江民，他苦笑着说：“是真的，歌手的风格，就算收花也不唱，几年来都这样。”

小崔还要说什么，崔总开口说：“没事，不唱就不唱，有性格更好，一个两个见了钱就眼开，有啥意思？”拿起笔唰唰的写上几句，合上卡片，递给我。

雨儿唱完第三首歌《我也不想这样》，装束精美，五彩斑斓的鲜花由金灿灿送上台，并告知是三号吧台4号位的崔先生所送，不少目光刷刷的集中过来，崔总还好，小崔的腰板挺得笔直，装着喝酒，一副若无其事的高姿态，竭力隐藏心里的得意，脸部肌肉扭曲，看得我强忍着笑意，殷勤的敬他们一杯酒。

雨儿收下花，连往这边看一眼都没，只是淡淡的说声：“谢谢。”便开唱下一首歌，小崔极为不满，哼哼唧唧的：“有够狂，不就会唱歌么，神气啥啊，也就在你们东海这行得通，要在深圳，非给人砸场不可。”

金江民陪着笑脸说：“东海小地方，好的歌手不多，没竞争，哪能跟特区比？听说还有大大小小的港台明星在深圳登台呢，有时间我真想去见识。”

“下次你过来，我带你去玩，保证大开眼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玩不到。”小崔说，和金江民玩起骰盅，崔总没去注意他们说啥，眼神炯炯的望着雨儿，问我：“她在这唱多久了？”

“三年，半年前去省城录唱片，今天刚回来。”

“恩。”崔总示意和我干杯，咂咂嘴唇，连珠炮似的问，“她是哪人，住在哪，平常喜欢什么，有没男朋友，你知道嘛？”

哇靠，看来这财大气粗的家伙还真想泡雨儿，有钱人就喜欢干些不着调的事。不过就算给个豹子胆，我都不敢揭BOSS小三的底。眨眨眼，摇头说：“大哥，歌手负责唱歌，我们负责喝酒，都没什么接触，她的情况，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她好像是是四川人，至于住哪，有没男朋友，喜欢啥的，真不清楚。”

崔总略显失望的哦一声，没再说话，小崔连战连捷，让金江民连喝几杯，接口说：“哥，你真看上她了？冲她那吊样，算了吧。”

崔总微微一笑，双眼放光，缓缓说：“我从不相信世上有泡不到的女人，越有难度，才越有味道，就像爬山，登上普通的山顶不算本事，要能上珠穆朗玛那才是真功夫。”

金江民忙不迭的赞叹崔总的气魄，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看来他的这笔业务不小，我很少看到他对客户阿谀奉承到这种程度。其实来店里玩那么久，他哪会不知道想追雨儿的人海了去，有钱的多的是，曾经有个客人连送一个月的鲜花，那又怎样？最终还不是花钱讨没趣而已。

当然，对于肯花钱的客人，我绝对欢迎，只要这崔总想泡雨儿，就少不得过来捧场，喝酒，送花一条龙，要是每次都送一束1088的鲜花……

想到这，我内心的热情立马被人民币的力量所激发，竭尽所能的陪他们玩起来。

3月6日，星期四。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费玉清清亮的嗓音娓娓响起，将睡得酣然正香的我从梦乡里拉回，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模模糊糊的看一眼号码，不认识，还是外地来电，随手扔在一边，不想管它，把头埋进被窝继续入梦，无奈这厮铁了心似的，连续打个不停，《千里之外》唱了又唱，烦得没办法，只得没好气按动接听键：“喂。”

“悠悠？”电话那头，一个女声怯生生的说。

“谁啊，你？”我不耐烦的说，没人会在睡得正甜而被吵醒还能有好语气的，包括我。

“你听不出来？我们才两年没见啊，花痴。”

听到最后两个字，我一片混沌的脑海立即一激灵，睁开眼睛，失声说：“猪，是你？”

“是啊，你总算听出来了。你在忙嘛？”朱芸笑着说。

“靠，忙个屁，我在睡觉呢，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我又惊又喜，但口头忍不住埋怨。

“呀，都下午三点多了，你还在睡？”朱芸诧异得很。

“我上午十一点多才睡的，小姐。”

“我还以为你应该睡醒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朱芸怯生生的说.

“晕死，咱们谁跟谁，用得着说这些？怎么突然想起我，良心发现了？”我基本上已清醒过来，坏笑着说。

“我们都好久没见，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昨天打电话去你家，阿姨将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你在东海还好嘛？”

“好什么，就混着呗，饿不死。你呢？不是说去上海么？干得怎么样？”

“我没在上海，现在在杭州。”朱芸停了停，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才下定决心说，“我想去东海找你。”

“太好了，来吧，我一定好好接待，保证让你玩得痛快。”我兴奋不已。

“不是，我不是去玩的，我，我想去打工。”朱芸的声音象蚊子一样，“我妈说你在东海混得不错，赚了很多钱，我想过去跟你学，可以嘛？”

我心头猛地一震，觉得耳朵有点发热，便将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捂在左耳边，斟词酌字的说：“这工作很辛苦，你看我都没个白天黑夜，都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

朱芸轻轻的叹口气，说：“不辛苦，哪能赚到钱？我知道的，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一听她把我的意思理解岔了，我不由有点急，忙说：“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交个底，让你有个心里准备，别到时吓着。你想来，就来吧，随时欢迎，来之前给个电话，我去接你。”

听到我这么爽快，朱芸的情绪随之高兴起来，说：“那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忙的。悠悠，那我这边收拾一下，尽快赶过去。”

我苦涩的一笑，嘴里连声答应，又聊了几句，放下手机，我拉好被子，重新闭上眼睛，却再没半点睡意.

朱芸和我不但是邻居，还是死党。我们同年生，她大我两个月，从小就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小学，中学，高中不但在一个班，还做了几年同桌，平常就黏在一起，象极香港红极一时的TWINS。

她家的情况和我家刚好相反，我家是三菜一丁，她家是三丁一菜。上面还有三个对她疼惜至极的哥哥。孩子们都好动，少不了磕磕碰碰，闹点矛盾纠纷，拳头多，力量自然就大，有哥哥们做后台，没什么小孩敢欺负她，羡慕得我要死。或许正因此，和我的大大咧咧，调皮捣蛋不同，她比较文静，说话轻声细语，胆子也小，和陌生人说上两句就脸红，典型的淑女，没有半点农村小孩蹦上窜下的活泼劲，在学校就不是很合群，跟她玩的小孩很少，虽然和我扎堆，但经常是我没心没肺的疯玩，她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