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黄江
N557载着满车的湖南乡音,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停靠在东莞站。
两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率先挤到车门前,在车门打开的一刹那,冲下车去,扬起头颅,呈650角朝天大吼:东莞,我来啦!路人纷纷侧目,两块不管不顾,快速走在队伍前面,带领大家下台阶,钻通道,奔向检票口。就要经过检票口时,两块不经意回了一下头,像是检阅队伍是否整齐,这时,他瞥见一位老伯正吃力地一手提着一个蛇皮袋在艰难行走。两块便转过身向老伯走去,就在两块把手伸向老伯时,两块发现老伯呆立不动了,两眼死死盯着两块,充满世界末日的恐慌。两块笑笑,继续往回走,象是找寻遗忘的行李。
出站后的两块立即被一堆摩托车围住,车主热情的呼唤老乡上车,肩上的背包被无数只手向四面八方拖去。两块好不容易冲出重围,额角上已渗出汗珠。
两块横过马路,走向对面的汽车站,那里有到黄江的公交车,已先于两块一年来东莞的师兄是这样吩咐两块的。两块回过头去,发现李鹏题的“东莞站”三个字还近在眼前,两块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东莞站,却设在常平镇?
在黄江的一条叫做合路的街上,两块见到了正引颈四处张望的师兄一夫,一夫脖子上套着一个大大的厂牌,两块伸手抓过来,看见上面写着部门:总管理处,姓名:贺一夫,职位:职员。一夫穿的是厂服,左胸口袋上有三个英文字母:gbm,两块脱口而出,鸡巴毛!
我在东莞四年,被抢四次,平均一年一次,这个被抢频率算不算高?其中两次未遂,第一次被时,报了110,110将我的电话转给了当地派出所,派出所叫我去录口供,我叫他们到现场来,他们说人都走了,还去看什么,口供录了近两个小时,没有下文,从此之后,再没报过110。
晚上,一夫叫上两个同事,一行四人走进合路的一家湖南大排档。老板娘热情地递给一夫一张卷了角的菜单,问一夫今晚没加班啊!看来跟一夫很熟了。一夫把菜单递给两块:两块你来点。同来的女生就笑了。一夫就说,哦,忘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指着刚才发笑的那位女生说,这位是小婧,《精报》编辑,写得一手好散文,另一位同事一夫叫他老范,管后勤的,两块看他也蛮年轻的,最多28,一夫说他爱写诗,两块吃惊不少,管后勤写诗歌,看来老范的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啊﹗一夫又拍着两块的肩膀对他的两位同事说,这位就是我的师弟,你们叫他两块好了。小婧又笑了,真叫两块啊﹗一夫说,你要书面化一点也可叫他两元。一桌人全笑了。这时,两块就与小婧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两块便将菜单递给小婧,女士优先,小婧你先点,小婧也不客气,接过菜单,也不看菜单,便对老板娘说,酸辣田鸡,要多放泡辣,尖辣肉丝,要用指天辣炒,两块便插了一句,你也是湖南的?小婧不高兴了,江西的不行啊﹗两块赶忙说,行,行,你真行﹗老范是河南的,看到小婧舌头不停跳跃,吐出的都是辣字,先出了一身汗。
两块想着桌上的几位多少都与文字沾了点边,便估摸着可以早点撒席,好找间旅店早点休息。可是两块错了,正所谓“文人上桌,斯文下地”,小婧一上来便给了两块一个下马威。
小婧端起一杯啤酒,伸到两块面前,就冲着你这名字,也该喝两杯吧。两块心想这小女子真豪迈啊,别把自己给灌扒下了。便说,我有个同学叫伍万,你总不至于让他喝伍万杯吧。小婧乐了,一夫,怎么你同学名字个个这样有趣啊。小婧来了兴致,便对两块说,想必两块是你的外号,你说说外号的来历,我便帮你喝一杯。两块吓得不轻,这小女子3:1都敢来,看来是碰到高人了。
一夫道出了两块的来历:
那还是在大一,毛思概是必修课,讲课的老头姓王,课讲得不咋的,靠点名维持出勤率。两块的学号靠后,所以每次点名开始后,得到短信通知的他都可以从容不迫地从后门溜进去,中气十足地答:到﹗谁知有一次老王从后面开始点起,两块没能及时赶到,老王接连叫了三遍良缘,良缘,良缘,觉得有点拗口,便改叫了一声两块,这一声石破天惊,从此良缘变两块,声名大震。
小婧听完后笑个不停,果然一气喝了三杯啤酒,看得两块目瞪口呆。两块下意识说了一句,我都看到你未来老公的样子了。小婧不高兴了,我老公怎么了,你还怕我嫁不出去啊﹗我告诉你,我都看到你包二奶的样子了﹗两块说,这是哪跟哪啊。小婧说,两块包二奶嘛﹗一夫狂笑,小婧接着说,还是一夫好,一夫娶一妻,一夫你的老婆一定要叫做一妻的。
这就是散文写得好的表现啊﹗
两块最终也喝了三杯,总不能在女生面前甘拜下风啊。接着老范又和两块喝了三杯。老范听一夫说两块是从出版社出来的,便又敬了两块三杯,要两块回头帮他看看他那几本诗集能不能出版。
一夫和两块自然没得说,拿着瓶子吹了起来。
两块最后是被老范扔进了一间临时出租房。后半夜,两块口渴,起来到洗手间的水龙头里喝了几口水。回来躺在床上,两块再也睡不着,黑色的眼珠在黑色的屋子里搜寻,力求找回昨晚酒桌上的情景。此时,隔壁的床板“咯吱”一声,两块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你怎么还要啊,都三次了。”一个女人梦呓般道。
“明早就要去工地,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假。”男人很无奈。
然后声音消失,空气静止。两块很失望,怀疑自己是不是咳嗽了。
过了一会儿,隔壁又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两块赶紧屏住呼吸,侧耳睁眼,不放过任何细节。
悉悉索索停止之后,床板又重重地“咯吱”了声,接着有人体位移的磨擦声,男人开始进行短促而沉重的呼吸,女人说轻点,下面疼。被子适时滑落地上,两块的身体悬在空中。
……
此处省略1461字。
一切归于平静,空气开始流动,呼吸匀称,脉搏平稳,血液留下奔突后尖锐的痕迹,游离在躯体之外。
两块闭上眼,韭菜花适时出现。
离别前的夜晚,韭菜花一反常态,主动而急迫,无止无休,永恒或速朽,在那一夜都没有意义,床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载体,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床可以承受生命之重。两块像一只勤劳的工蜂,嗡嗡采蜜,他以为可以酿造世上最甜美的蜂蜜,一夜梨花压海棠,海棠抽身离去,梨花独自凋零。多少年以后的一个午夜,两块还在念叨,那一夜,真美。
两块翻过身,手伸向肚脐眼以下三寸处……
两块醒来后,冲进冲凉房,出来时,两块心爱的西门子3618从此与两块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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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回到房间时,发现正充着电的手机不见了,充电器还悬在墙上。
两块跑到楼下问租房老板,我的手机掉了,怎么办?老板问手机怎么就掉了?两块说我正在冲凉呢。老板说早上冲什么凉,怎么不带上手机?两块说充凉怎么带上手机,当香皂用啊?
两块回到楼上,将充电器扔到楼下,希望偷手机的小偷能够捡去,省得买个充电器了。
两块退了房,到电话吧给韭菜花打电话。
韭菜花,我的手机掉了!
怎么掉了?被抢了吗?你没事吧?
小偷偷去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钱掉了没有?
没有。
那再去买个手机吧。
哪有那么多钱。
那怎么办?
我去找一夫想想办法。
两块,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好无聊,想找份事做。
做什么事?
网上有老外找家教学中文。
男的女的?
男的。
多大年纪?
还没见面,怎么知道。
结婚了没有?老婆孩子在身边没有?有正当职业没有?
我去查户口啊!
搞清楚了再决定去不去。老外爱玩找家教玩弄女性的花招。
你嘴上积点德好不好?
我积德,老外缺德。
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