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厉行被她这爪子挠得心烦焦躁。
“喂,陆连翘,住手,你他妈属猫的吗?”
她哪儿听得见,一心就盘算着那些委屈,力气都使在那爪子上了。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一骨碌全部撒泼出来了。
“服什么软?凭什么要我跟那贱人服软?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该服软?我偏不,偏不!……又没有错,是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我妈死得有多痛苦他知道吗?我妈死前天天盼着他去巴黎看她一眼,他去了吗?他没有,他早把我们忘了…他卖了瞑色,我妈尸骨未寒他又另娶,那我算什么?啊?我算什么……小丑一样,媒体像看笑话似的骂我,你还放我鸽子,你为什么要放我鸽子?我等了你一整天,饭都没吃,你却一直不出现…你去给裴潇潇送花,陪裴潇潇吃饭,狗屁客户啊,我又不管你,但你好歹给我说一声啊…省得我像白痴一样等,胃疼到快吐出来还在等,你们这帮骗子,都骗我,都骗我……”
疯了吧,疯了也好,疯了才不会把心里那些痛苦藏着掖着,只是骂到最后,声音都被雨声吞没了。
口腔里全是咸涩的液体,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呛得她捂着胸口一直咳,可心脏捂住了,胃还在疼,四肢百骸像散了架,世界都是黑的,她也就剩这点像疯子一样乱吼的力气。
冯厉行见她这样,只能替她捋背顺气。
“疯完了?骂够了?”他竟然不恼了,将她乱挥的手臂摁在自己胸口,其实心里挺想笑,虽然她骂得乱七八糟,但他好歹能从她七零八落的话里觉出几分意思。
这绕绕弯弯的一大圈,她骂了陆予江,骂了陆清姿,骂了弋扬,最后绕到了冯厉行身上。
他今天可犯了大错呢,把这只猫惹到了,但怎么觉着这话里有醋意?
所以冯厉行才想笑,无奈的,得意的,又隐约有些心疼地想笑。
连翘咳得浑身发颤,终于咳完,爪子捶不动了,力气都被她骂完了,心里那点委屈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恼。
恼什么?恼这男人眼里那抹肆惮的戏谑,还恼自己身子无力,竟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肩膀上,渐渐就成了她被他抱住的姿势。
两人就那样半蹲在绿化带旁边,雨水浇下来,简直造孽啊。
好在司机识相,停好车立即就撑了伞过来,却先撑冯厉行头上。
“别撑我,撑她!”老板发令,司机再把伞挪到连翘头上。
连翘倔着呢,不想受他的好,推开他又往雨里走。
冯厉行只能再去追,追了两步想起来,刚才她砸过来的纸袋还在路边。
“喂,你东西!”
前面的女人也不回头,步子歪歪扭扭往前跑。
冯厉行心里叫着我操我操,但还是没出息地要去追。
最造孽的是司机,举着伞跟在后面一路跑。
跑到十字路口,眼看是红灯,那女人还蒙着头要上马路,冯厉行简直要吃人了,两步跑过去,像拽猫尾巴一样将她拽回来。
耳边一阵风,刺眼的车灯连着刹车声一起擦过她身旁。
“想死是不是?死最容易,有本事把仇报了再死,这才叫出息!”
这些话是从他理智最深处直冲而出的,没经过过滤,却直剐连翘的心。
她半个身子横在他怀里,嘴唇动了动,想回句“好“,结果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连翘醒过来的时候,视线里先是一片叮铃当啷的白,是头顶的水晶灯,璀璨着摇摇晃晃。
这是哪儿?
动了动酸软的身子,暗纹的壁纸,白色的丝被。
酒店?
她吓得一下子坐起来,被子滑下去,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穿的是酒店常备的睡衣。
”醒了?"冯厉行听到动静从浴室走出来,他也换了酒店的睡衣,藏青色的绸面材质,前襟半敞着,精干的胸线若隐若现,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最长的那一小捋刚好垂下来挂在眉心。
妖孽啊,还是刚出浴浑身都散着迷魅气息的雄性妖孽。
连翘不大敢看,将被子拉起来裹到自己肩膀上。
“…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她问。
“不然呢?让你裹着湿衣服睡觉?”妖孽不以为然。
连翘无法反驳,顶着膝盖在胸口偷偷蹭了蹭…结果,没有?
TM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那个…也是你换的?”
“什么那个?哪个?”冯厉行接得挺自然,一边用浴巾擦头发一边问。
连翘咬了咬唇:“就是…胸衣!”
“嗯哼,都湿了,顺手随便就帮你一起脱了!”这口气轻描淡写得好像是老夫老妻。
连翘一个枕头砸过去,这回他倒是接住了。
“什么脾气,怎么老喜欢砸东西!”他指了指自己眉骨处刚被她用袋子砸出来的血印子,哎哟,都破相了。
连翘才不管呢。
“你懂不懂尊重人?怎么可以随便…”
“哪儿随便了?再说昨晚你在床上问我喜欢开着灯还是关着灯的时候不也挺随便的吗?”他还是那不咸不淡的样子,说完又开始擦头发。
连翘下唇快被自己咬出血了,另外一个枕头又飞了过去,这回冯厉行没接,只是身子灵活地偏了偏,枕头在他面前划了个弧形直接掉到地毯上。
他压根当没看见,又用浴巾扒拉了几下头发,突然半跪着就上了床,一点点压到连翘面前。
连翘不知他要干嘛,唬得不敢动,干瞪眼。
冯厉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着迷她这样的小表情,像是梗着脖子的梅花鹿,灼灼眼里满是惊恐,却还偏不服软。
“其实也不算随便,我很认真,88B,半球形,晕色偏粉,虽然不是很大,但手感不错,挺,且有弹性!”他笑丝丝地说完。
连翘愣了几秒,觉悟出来的时候气得呀,伸手又去背后摸,什么都没摸到,只能抡起空拳直接抡过来。
却一把被冯厉行捏住手腕,用力一堆,直接把她连手带人压在床靠上。
“又打?再打把你爪子剁了”
一副大灰狼欺负小野猫的坏架势,偏偏他还要笑着说,笑得妖孽蛊惑,连翘觉得自己都快沉进去了。
“松手!”她挣了挣。
他捏得更紧,脸一点点逼近。
“你干什么?”
啥问题!你说他想干嘛?美人在怀,身上那件宽松的睡袍根本不顶用,双臂被他撑开抵在床靠上,睡衣领口就几乎半敞了,那么勾人的胸线…
他用眼睛描了一眼:“这些年都瘦了,怎么尺寸没变小?”
“……”连翘没听明白,不对,是只听明白一半,羞得立刻抡起拳头又要打。
冯厉行一时没挡住,肩膀上又扎扎实实地被她捶了两下。
“住手!”他吼着捏住她的手腕,用了更大的劲。
眼看手动不了了,连翘便改用脚踢,他哪能再让她撒野,膝盖半跪着压在她腿上,她还不安分,上下抖着想挣脱。
“再动!再动办了你!”他龇牙咧嘴地吓她,凑过去,“说说看,又是装醉又是装晕,你费尽心机接近我,什么目的?”
“我没有!”连翘嘴硬。
“没有什么?没有意图接近我?”
“是,谁稀罕!”她皱着鼻子,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其实心虚得紧。
冯厉行简直太着迷她这样的小表情了。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没有!”
“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她还真敢说啊,还不止一遍,结果后面全被冯厉行堵了回去.
没有?
没有什么?
“你自己说,接下来要怎样?你三番两次装醉,晕在我面前,做到这份上,我要是再不干点什么,是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
“我真没有…我没有装晕…”
连翘支支吾吾的,气息未平,像是弱弱的哀求。
这回她可是真的晕,饿了一整天,胃还疼着呢,又淋了那么多雨,晕也不奇怪。
但冯厉行哪会信,你拍电视剧呢吧,随随便便就晕了?
再加上心里那点念想像浪一样朝他浇过来。
他承认自己遇到这女人是没什么理智了。
“我真没有…”连翘快急出泪来了,因为感觉到这男人在一点点逼近,身上脸上全是危险又滚烫的气息。
“真没有?你自己看看…诚实点好吗?你在巴黎那点儿破事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嫌你脏已经够给面子,摆什么臭架子!”他声音挺温柔,脸凑到她耳边,但话里那些意思却刺耳难忍。
连翘双膝绷紧,耳边是他的呼吸和侮辱。
他其实也不是故意侮辱,仔细听,他说这些话的口气里还带点愤怒,可连翘听不出来,心里委屈得要死,泪就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冯厉行!!!”
“别叫,留着力气一会儿叫。”。
势在必得吧,管她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管她这些年有过多少男人。
可谁知小野猫疯起来可不得了,张嘴就咬上去,不带一点不含糊,直接咬住冯厉行一侧的肩胛骨。
……
他忍痛扛着,手却不舍得松开她。
反正,你爱咬就咬呗,使劲咬,他多喜欢这样像小野猫一样的陆连翘,更何况她越野越能激发他的斗志.
只是咬到最后,听到肩膀上传来嘤嘤的哭声,身子一抖一抖,他心软,松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揽到肩膀上,滚烫的温度,像是心里这么多年的空洞得到了填补。
长时间的静止,两人都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