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来看一眼就走。”她还是不肯服软,口气挺硬。
陆予江一口气又堵着了:“那现在看到了?被你气到住院,满意了?”
得,这对冤家父女,三句话没讲完又杠上了。
弋扬只能过来打圆场,将手里的食盒摆到桌上,问:“陆伯父,晚饭给您买了粥,连翘你吃了吗?要不一起陪陆伯父吃点?”说完便将粥递到连翘手里,嘴巴孥了孥,示意她服侍陆予江喝粥。
连翘愣是不接,她心里也堵着委屈呢。
身旁的陆清姿见势,立马将粥接了过去:“爸,连翘从小娇生惯养,做不好这些,还是我喂您吧。”那乖顺的模样着实讨人喜欢,陆予江脸上的阴沉一下子消去,换了慈眉善目的表情去迎接陆清姿。
感情多亲密的一对父女啊,一个病倒在床,一个喂粥伺候。
连翘看得胃里直恶心,索性脸一拉:“既然你没事,能吃能睡,那我先走了!”
“回来!”陆予江气得声音都开始抖,“什么叫能吃能睡?非要看我被你气死才开心?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今天的新闻怎么写你!”
随后几本杂志飞过来,其中一本的封皮硬角重重磕在连翘的额头。
“吸毒,抽烟,在法国的时候经常混迹夜店,这些年外媒把你写得多不堪我也不管了,眼不见为净,但你现在人在国内,怎么还不知检点?你说说看,你都回国一个月了,住哪儿?华克山庄,那什么地方?那是邺城最脏的地方,妓女,赌棍,什么都有,你还乐此不疲,天天在那赌,还借钱赌,你妈死前那点遗产都被你败光了吧?”
陆予江越说越难听,各种罪名像锋利的冰雹一样砸在连翘身上。
她都不觉得疼了,反正这些罪名她都已经背惯了,况且一大部分都是事实。
只是,他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他都已经当众与她撇清关系了!
“陆董,我不知道你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这些话,但别提我妈,别在我面前提我妈,你不配,我听着也恶心。”她顺了口气,用手指摸了摸刺痛的额头,都已经出血了。
弋扬眼看情况不妙,上去拉住连翘:“你爸还病着呢,你这态度,服个软会死吗?”
“是,会死!会把我自己恶心死!”连翘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他居然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怪不得她要把气全撒他身上:“姓弋的,你怎么也变得跟陆家人一样恶心?当什么和事佬?以后陆家人是死是活,别再打电话给我!”
说完她就要出去,陆清姿还作势拉她:“连翘,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爸他…”
“打住!你一个野种有什么脸跟我说一家人?少在我面前假惺惺,这些年你安排了多少狗仔去法国偷拍我?也得亏你费心费力,陆予江才对我在法国的行踪了如指掌!”
“我没有,连翘,你误会了!”陆清姿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原本纯柔的眼睛里瞬时就被泪水填满。
看看,多会演戏的小婊砸,那小模样简直人见人怜。
弋扬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连翘:“你是不是说得过分了?清姿并没有得罪你!”
“是,她是没得罪我,怎么,你心疼了?心疼就去哄她啊,你拽着我干什么?”弋扬帮着贱人,连翘更加控制不住情绪。
场面越发难看,陆清姿竟嘤嘤哭起来。
床上的陆予江气得直起身,指着连翘:“滚,滚出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以后不需要你来看我,你不来我还能多活些日子!”一边骂一边将小桌板上的食盒全部朝她挥去。
大半盒滚烫的鱼片粥,一滴不剩全部浇在连翘脚背上。
刺骨锥心的疼,疼到她头皮发麻,脸上却依旧冰凉如水。
这些年她早就学会疼不露色,痛不出声,更何况一屋子都是她痛恨的人,她不会疼给那些她痛恨的人看!
冯厉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医院探望一下陆予江,毕竟LA`MO刚收购瞑色,从生意上来讲,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外面正在下雨,司机送冯厉行过去。
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被红灯堵在路口,冯厉行手肘撑着车窗,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雨里的连翘。
浑身都湿透了,一手拎着黑色纸袋,另一只手捂着心口。
她在干嘛呢?下这么大雨!
冯厉行本来不想管,车子都开过去了,他又回头看,刚好见连翘拦到了一辆车,正想上去,却被身后冲过来的男人扯了一下,她跌撞着往后倒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出租车就那样被抢走了。
之前看着她多横啊!现在连一辆出租车都抢不到。
冯厉行皱了皱眉,还是叫司机把车倒了回去,就停到了连翘面前。
“喂!”他贴在车窗上敲了敲玻璃。
连翘没搭理,估计是没听见,因为雨太大,路上车多影乱。
冯厉行又敲了敲,使了更大劲:“喂,陆连翘!“
这回她听见了,转头看了冯厉行一眼,眼睛被雨水打得眯成细线,面无表情,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冯厉行倒被她那模样吓到了,浑身湿透不说,额头上还带着伤,血丝被雨水冲刷得沾在眉骨上,脸色白得吓人。
“去哪儿?我送你!”他也不知怎么就心软了。
哪知连翘扫了他一眼,似乎没听见,掉头就走,冯厉行一下子被晾在那。
这女人怎么了?脸色差成那样,有病吧!
确实有病,连翘胃疼得都绞在一块儿了,身子又冷,但好歹还认得出冯厉行,这货白天刚放了她鸽子,她气着呢。
“冯总,这路边不能停车,我们现在是去医院还是……?”司机经不住身后一长串催促的鸣笛声,正征询老板意见,后座上的人却突然开门出去,往后就追……
连翘小腿肚都在打颤,浑身轻飘飘,根本走不远,很快就被冯厉行追上了。
“你站住!”
她不搭理,卯着劲竟然小跑起来。
冯厉行又恼又急:”你跑什么,下这么大雨。“
真是莫名其妙,他在后面追着喊,大长腿三步就追上了,一把将她拽过来。
”喂,见鬼了?我又…“他话刚吼出口,连翘身子猛地转过来,一撒拉子就把手里拎着的纸袋往他脑袋上砸。
那动作迅猛啊,冯厉行用手臂挡都没挡住,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这回他是真恼了。
这回他是真恼了。
“你他妈发什么疯?见人就咬!”
“对,我是疯了,反正你们都欺负我,不要我,放我鸽子,还赶我走。那我在你们眼里算什么?下贱?恶毒?活该落到如此地步?是,是,我糟这样是活该,我爱赌,我酗酒,我还他妈抽大麻,我简直自甘堕落无可救药,可是你们呢?你们谁管过我?这么多年了,谁管过我?……”
她终于疯掉了,身体里蓄积的委屈和痛苦,像井喷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手里的纸袋被她砸到变形,盒子里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她索性扔掉,改用手捶,捶冯厉行的肩膀,胸口,逮哪儿捶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