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系列6）

前言：说起赌，相信各地都不陌生。甚至本人也稍有喜好，偶下雨天或朋友小聚赌上百十块钱的，图过乐趣、反之则能在消磨时光中体会得与失的一点生活满足，输赢自不必去计较……可，如果试图把赌当作生存之道，在烟雾缭绕中用生命的全部投注在那一挥间，时间久了，自然还你一个血本无归！然而庆幸的是，现实中并非都是这样痴一般过活的人，绝大多数还是理智地来上那么三两回也算是给枯燥的生活一点润色；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个理：纵有短暂的赢，可最后的输家永远是自己。——赌有很多种：麻将、纸牌、老虎机、骨牌、甚至是斗牛、斗蟋蟀……别的地方如何赌我不能全部搞明白，但坐落在...上的..县我的老家，农闲、过节、婚嫁的日子，凡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时光，都能见到偏僻的角落一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你贴我、我贴你围住一张方桌，近桌子一圈是在椅子上坐的，个个双手捏着一把皱巴巴钱；红壹佰垫底，依次五十、二十、十块、五块，目不转睛地盯着‘宝官’双手在桌子上弹出的两个硬币，待两个飞转的硬币被一只木碗(或是喝水的茶缸)‘啪’的一声盖住时，专注的眼神迅速变得呆滞，且若有所思的思索一会，迟缓地把一叠钱压在‘宝官’面前或是木碗外头，然后相即的眼神变得迫切、变得急躁……椅子后站着的人待木碗盖上去的瞬间，不停用眼光扫着坐着的人，见他们观察圆满且押下注的时候，自己也跟其后，似犹豫又满怀自信地押下重重的一把。这时的空气是凝固的，先前的喧嚣瞬间变得死一般沉寂，满堂人都目不转睛盯着一个人，那就是‘宝官’，似乎这里三层外三层人的命都捏在他一人手里……。说起金寨县传统的赌博，则是由一人拿着两个一摸一样的硬币，或是五毛，或是一块，(起先也有铜钱，由于年代久远，各家也都找不到铜钱了，自然就用硬币代替。)在桌子上相即弹出，待两个硬币一齐后，拿准备好的木碗或是瓷茶缸‘啪’的一声在桌子中间盖住，不偏不斜、假如一木碗盖下去，不归中，则‘宝官’要伸手按住木碗连里面的硬币一起拉回中央，——故此土话称作为‘出宝’；这一盖好，围坐或是站着的，相继准备手中的钱，压多少，压在哪里，都需要短暂的思索的；比如押在靠‘宝官’方向的，(依‘宝官’坐着的方向为里，木碗处为中，依次类推木碗外为外，押在‘宝官’方向的则是木碗里面)，待打开木碗时，里面的硬币一样一个花色(比如一元硬币，朝上的花一个硬币为一元，而另一硬币为背后的花纹)——土话叫‘盖子(谐音)’则你押多少‘宝官’得陪多少；押在外方的则是两硬币一样的花色——土话叫‘通’‘宝官’通常是不赌外面的，一般采取‘卖掉’的方式处理，假如谁买了你在外面押下的注，开盖为一样的花色，则是买你注的那位‘掏钱’；如果此时宝官有十足的信心以为盖住的硬币为一样花色，自己或多或少放一张钱在木碗上，待全场都押完如果你买的话，就可以过一下揭开木碗的瘾。——一般押在‘宝官’方向的注，不管输赢都由宝官一人得失，往往一场一下来全是‘盖子’的话‘宝官’就会输掉身上所有的钱，反之则赢钱！通常下来，全场皆输。唯独‘宝官’赢钱，原因很简单，他手上的钱多，大钱吸小钱，再则他控制手中的硬币，是转多还是转少，如果是老赌博的他则能知道盖上木碗后里头硬币躺下的花色。

三年前的那场春雨整整落了三天三夜,把秋林屋前头一棵千年白果树刚泛起的点点绿芽包裹一层神秘。后山被去年春后砍伐的树木从近土处固执冒出一枝又一枝的嫩条来，借助雨水的滋润相即换上淡绿的新妆，在斜斜的雨幕中贪婪地吸着，似储存更多的汁水待到春末夏初好长出更粗更壮的根叶来。

屋后近两里路一块刚锄过的地间，泥土的芳香充斥秋林女人的周围，但她并非陶醉在这附有生机的春日里——鼻里嗅出的泥腥，加之手里抓着的带泥的菜苗，迫使这个淳朴的农村妇人惆怅万分；自黄花姑娘嫁给秋林作女人到现在，她过了无数个这样的雨日，劳作、盼望、收获……然而这样的憧憬似乎总被活着的现实所按下，自跟了这个男人后，发现他先前的那股理想、活力竟灰飞烟灭，接踵而来便于他父辈一般平庸地活着——耕作、吸烟、喝酒、沉默、最令她不堪忍受的是婚前未曾发现的赌博嗜好。

是的！在这环山封闭发出阵阵枯叶发酵的气味，在这年轻人如潮水一般涌入都市而清冷的乡下日子里，年迈四十的秋林在农闲时总感觉阵阵的落寞袭来，为人父辈的他，眼见子女上学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大红的奖状贴满土墙的时候，尽靠自己农闲时外出求来的那点钱财如何能满足这一家四口巨大的开销；女人跟他十五六载，而如今还是土屋遮阳，连身好衣服也不曾为她添过，无情的胃病把自己那点烟酒的嗜好所剥削，已然什么都没有，如何能打发这雨落村头的时光——幸好有跟自己一般经历的农忙时不能外出的同龄人，借助雨天偷闲用赌博打发无聊的时光，且把得与失全然释放在那一开一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