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吧你！”盘小芹生气地说：“在我们山里，男女在一起很平常。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真失望。”

我哭笑不得，在我们的意识里，爱情是件很严肃的事。而在她小小的思想里，只要有感觉，就能做一些让人不敢轻易想象的事。

我又抱抱她小小的身子说：“回吧！我还要在你们村一段时间，慢慢来，好吗？”

她撅起嘴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红艳姐！”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自己是个很博爱的人，所有女人在我的眼里，都是美好无比，值得自己去爱的人。因为女人如水一般的性情，是我永远也无法拒绝的心病。但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可红艳姐已经结婚了呢！”小芹补充了一句，好像怕我没听懂，扬起头，在我脸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我知道啊，”我说：“不是想的那样。”松开抱着她的手。

“那又怎么样？”小芹的娇憨与无知开始暴露无遗了：“郝强哥哥身体有问题！这可是红艳姐告诉我的。”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郝强身强力壮的，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什么问题？”我好奇心起。

“男人的问题。”

“男人什么问题？”

“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知道？你去问红艳姐啊。”盘小芹破涕而笑。

“我不问。”我说：“跟我什么关系？懒得问。”

“真不想知道？”盘小芹凑过来，盯着我的脸问。

“不想知道。”

“陈哥哥，你好假呢。”盘小芹快活地笑起来，指着我说：“还说不想知道，看你这个样子，鬼相信你的话啊。”

我闻言一怔，难道我的神情表现得很迫切么？我伸手摸一把脸，拿着手电照着自己说：“看我。”

盘小芹闻声转过脸来，手电光下，我扭曲着脸，露出一副狰狞无比的鬼脸，吓得她一声尖叫，转身要逃。

我哈哈大笑，摁灭手电光。

盘小芹停住脚，返身回来，抓住我的一只胳膊，轻轻地扭了一把说：“坏人，吓我。”

我畅快地笑，摁亮手电，让一簇白光，穿透夜空，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剑，将夜空划得支离破碎。

“回家吧。”我牵着她的手，沿着崎岖的山间下路，一路逶迤下山。

走了一会，盘小芹突然说：“陈哥哥，我觉得呀，你跟红艳姐真的是天生一对呢！为什么你不娶她呢？”

我笑着说：“因为她不爱我。”

盘小芹又停住脚，张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盯着我看半天，摇摇头说：“我不相信。红艳姐不喜欢你，会让你抱她？”

我叫屈道：“我什么时候抱过她呀？”

“还不承认？昨晚你没抱？”盘小芹咄咄逼人地质问我。

“这也算呀？”我叫道：“我不也抱过你。”

“不一样。”盘小芹幽幽地说：“你们抱，我觉得心里舒服，感觉你们就应该这样。可是你抱我，就是开我玩笑，我半点也感觉不到。”

“人小鬼大。”我嘟哝着。

“本来就是这样子的。”盘小芹嬉笑道：“你就是属于有心无胆的人，而且是我们村边小溪里的螃蟹，嘴硬着呢。”

“什么叫有心无胆啊！”我叹道：“小芹妹子，有些东西，不是拥有才幸福。而是让她在梦里活着，会更有意义。”

盘小芹撇着嘴说：“你就弄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来骗我吧。”

我再次哭笑不得，只好收口，一言不发朝山下走。

盘小芹紧挨着我，遇到路陷的地方，她先跳过去，朝我伸出一只手来，拉着我跳过去。

快到村口了，她拉着我停住脚步，认真地说：“陈哥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哥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是你的妹子了。你要记住，山里还有一个妹子。”

我心里一阵酸楚，她的这番话，让我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难受。

“放心！我会永远记得。”我安慰她说：“小芹妹子，不仅仅是我记得，你红艳姐这一辈子也会记得你。”

她满意地笑起来，无限惆怅地说：“要是我娘早生我几年，你就没有借口说我小了。”

她还在纠缠自己年小的事。我不能让她老是想着这个无聊的话题，我叉开话题说：“小芹妹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你也不例外。我相信，你今后绝对会幸福。”

“是吗？”她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真的会的。”

“好，我相信你。你是我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她高兴地说：“我哥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我心底又一阵酸楚。

她叹口气道：“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可是我，这一生就只能呆在苏西了。也许这一辈子，我连古德村都出不去了。”

“不会的。”我安慰她说：“只要有机会，我和你红艳姐，一定带你出大山。”

“我等着。”她快活地笑起来。

走到家门口时，她压低声音说：“我要告诉红艳姐，我喜欢你了。”

我愣了一下说：“不要吧？”

“就要。”盘小芹鼓着腮帮子说：“我不像红艳姐，我喜欢就喜欢，喜欢就说出来。要不憋在心里，会憋死我。”

“有些东西，不能分享的。”我告诫她道：“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秘密是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分享，知道吗？”

“我没有秘密。”她认真地说：“真的，我不需要秘密。”

我叹口气道：“随你吧。我只想告诉你，有些话，能留三分的，一定不能说八分。”

“我懂！”她扔下我，飞跑几步，打开门，冲着屋里喊：“我们回来啦。”

屋里传来柳红艳的声音：“陈秘书呢？”

“丢不了，回来了。”盘小芹在答应她的话。

而我，不想进屋，一个人站在清冷的月辉下，想起来苏西乡的每一个日子。

我在来苏西后就知道了郝强，而且知道郝强非常爱柳红艳。他们是父辈约定的婚姻。

郝强为了柳红艳放弃了许多次离开苏西的机会。尽管我来后，郝强对我表现出极大的敌意，但我知道，只要我不触到他爱柳红艳的底线，我就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当然，我明白柳红艳对我有着好感，而且这种好感愈来愈强烈。

她在眉眼之间流露出来这种情形，即便在她结婚后，依然如故。

结束了古德村的计划生育工作。我把调查报告交给了柳权。我的报告里用详尽的数字表现了古德村工作的严峻。在整个村里，生育一胎的几乎不存在。最好的一家是孩子已经三岁了，他婆娘的肚子还刚刚隆起。最严重的一家是生育了五胎，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一岁，肚子里现在又有了一个。整个村子有人口八百人，其中汉族的占了一般以上。全村没有一个在外务工的和做生意的，唯一的一个生意人做的是种猪生意，也就是专门赶着种猪给别人家母猪配种的。全村有土地三百余亩，水田占三分之一，全年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人均收入二百来块。是一个很彻底的贫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