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政府出人也不白出,我要承诺以乡政府的名义成立一家公司,全称苏西乡农产品贸易公司。
这个公司是党委办公会议上成立的,形成了一个会议纪要。我不是党员,但此事牵涉到我,因此我列席会议。
公司的工商营业执照,乡政府出证明,我自己去申办。这样一来,我们的这个公司,其实就是个皮包公司。
这一切来得也很不容易,首先要感谢柳权,是他的力排众议,才使我的收购顺利进行。
其次还要感谢柳红艳,是她在她父亲面前给我说了很多的好话,才使柳权下了决心。
其实我不打无把握之仗。我小姨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帮我跑了几个地方,有酒店,有市场,更有外贸公司。
小姨的市场调查,是我决心要在苏西乡迈开第一步的前提。
晚上三点多钟,我听到外面的车喇叭声。冲出门,看见小姨一身疲惫从车里下来。我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说:“蒋晓月同志,辛苦了。苏西乡人民欢迎你!”
小姨很虚弱地笑了笑说:“你这地方也真远啊。幸亏司机还认路,我一路云山雾罩的,找不到北啦。”
车喇叭声把柳红艳也叫了起来,她双眼惺忪,看到我小姨,神情有些不自然。
司机摁着喇叭,把很多房间的灯都摁得亮了起来。
我看一眼手表,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
如此深夜,在苏西这地方。正是深度入眠的时刻。
没有人装车,我的货就不可能按时运出去。
正在忧虑着,突然看见四处角落里有人走出来,都是我的乡民们。
他们没有回家去!他们挨了一夜的冷风,默默地等待着装货的车到来。没有人要他们装车,也没有人要求他们在这夜风寒冷的晚上枯坐等待。他们自愿留下来等车,是因为他们知道,凭着我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装车的任务。
我感动得有些眼红,我已经很久不感动了!
没有人说话,有人去打开了车厢,从里面把漂亮的白色塑料箱子拿了下来,在一堆刚刚燃起的熊熊篝火边,乡民们认真而细致地把猴头菇装进箱子里。
我把小姨带进我的房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我说:“小姨,没问题吧?”
小姨笑道:“你就放心吧!”她从包里掏出一把钱问我:“一共收了多少?”
我一直未与红艳她们接触,还真不知道具体收购的数目,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小姨拿着如胰小手点着我的额头嗔怪道:“你呀,这算是做什么生意啊?”
正好老王头过来敲我的门,问我:“陈秘书,点心准备好了,请客人吃饭吧。”
我如释重负地对姨笑,说:“我今天请你吃一顿美味大餐。正宗的乡里野味,正宗的健康食品。”
姨打趣着我说:“什么野味啊,吃的是野的,人也是也野的,怕是乡里野味迷了你的心了吧!”
我不解释,小姨的话里透着揶揄,我听得出来。对于女人的揶揄,做男人的,最佳选择就是装聋作哑。
正说着,柳权推门进来,很热情地握着我姨的手摇晃着说:“陈秘书的阿姨好年轻啊!谢谢你啊。陈秘书是我们苏西乡的希望,你是陈秘书的阿姨,也就是我们苏西乡的阿姨,有你的帮助,我们苏西乡不进步都不行啦。”
小姨满脸绯红,油灯下娇俏无比,她挣脱柳权的手说:“他还小着呢,不懂事。还要请您多指教指教他。”
寒暄了一阵,我们坐在食堂的一个小房间里开始喝酒吃饭。
司机不喝酒,爽快地喝了两大碗汤,又吃了两大碗饭,末了还依依不舍地夹了几大筷子野猪肉囫囵吞下。
我对柳权说:“书记,把老赵叫来吧,我把借乡里的钱还给他。”
柳权哈哈笑着说:“不急不急,等你回来再还也不迟。”
我说:“迟早都要还。我小姨带钱来了,就是要先还的。还了也就没负担。”
小姨在一边接过我的话说:“书记,还是先还了吧,这些钱都是他自己的。收购这事也是他自己的主意,理当还的。”
柳权满面红光,隔着窗户冲外面吆喝着老赵。老赵乐颠颠地跑了进来。我把钱递给他说:“老赵,你点点数,当面不为小人!”
老赵数了两遍,抬起头坚定地说:“一点不少。”
天慢慢亮了,晨光里山灵动起来,树灵动起来。鸟儿的鸣叫清脆,和着远处淙淙的溪水声,一种直透心里的散漫弥漫开来,心在一霎哪颤栗。
我和小姨上了车,我对站在远处的柳红艳招了招手,小姨轻声问我:“她是谁家的小姑娘啊?长得蛮俊俏。”
我说:“我们乡团委书记小柳。”
小姨暧昧地笑。她总是在我面前笑得让我六神无主。
司机在一边插了一句:“怕是陈秘书的相好吧!”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那么下流啊!”
小姨沉吟一下道:“山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你看,一股子野味呢。”
柳红艳过来,站在车边局促地问我:“还有事吗?”
我说:“一起去市里吧?”
柳红艳看了我姨一眼,摇了摇头。
我说:“我想姨想请你一起去呢。你们两个女的一路上也好说说话啊。”
柳红艳又看我姨一眼说:“她是你姨?”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就浮起来一层红晕:“我爹没安排我去啊。”
站在一边的柳权哈哈一笑:“去吧去吧,到市里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嘛。年轻人,不要贪玩就好,适当地放松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嘛。毛主席还说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我差点笑出来,这话是毛大爷说的吗?
柳红艳上了车,四个人挤在驾驶室里,就显得驾驶室特别的小。她和姨挨在一起,紧紧靠着我,我一边身子紧紧抵着车门,一边身子呈半搂抱姿势把姨抱在怀里。
喇叭长鸣,我带着苏西乡的希望上了路。
北京之行让我知道这个社会,钱真他妈贱!
钱就是个婊子!没钱的人想赚钱,可要赚到钱却比登天还难。有钱人不去赚,钱也会送上门来。
钱这个婊子穿着华丽的衣服,招摇于人的眼前,让你想抓抓不到,只能自己意淫。因为是婊子,所以谁都爱,又谁都憎恨。
在北京见识了钱来得容易。有几次也很想捣鼓文物,只是自己一没有本钱,二没有专业。最主要的还是怕,怕什么啊?法律!
我见过一些倒卖文物的身陷大牢,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据说盗墓的人在大牢里最不待人见,挖人祖坟的营生人人都恨。而倒卖文物的人在大牢里最受人尊敬,能够倒卖文物的,不但有钱,而且有知识啊。
北京回来后的两万块历经波折,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对于钱,我从来就不会无聊去清高!比如我在广州离开吴倩的时候因为没把钱带走,我的心从广州一直痛到家里。
尽管吴倩后来把钱给了我,我却丝毫没有失而复的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