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遇到出乎意料的突发事件的时候,无论是惊喜还是惊吓,通常都是容易出错的。梁飞今天拿到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笔巨款,使他有点不知所措,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回家,但他小家子气,又怕煤车出啥闪失,他犯了一个最大的,也是做贼最忌讳的错误,就是又回到了现场。
丢钱的胖子没注意梁飞,半截子司机可记得他,忽然对丨警丨察指着梁飞说:“刚才这小子在跟前了。”
梁飞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走,被丨警丨察一把就薅住了。梁飞从头顶“嗖”的一声凉到脚底板,心说:完啦!
这回真的完了,丨警丨察当场就在他身上搜出赃款,一共是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五,不过那七十五是他买煤剩的。
就在丨警丨察给他颤抖着的双手戴上手铐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响起:“啊!这不是梁哥嘛!你这是咋的啦?”
梁飞抬头一看,正是白馨月。
白馨月是出来卖白菜的,卖完了以后想到十口街这边百货商店买点日用品,看见这边围着一群人,不知发生啥事了,年轻人好奇心强,就也挤进来看看,正看见梁飞被戴上手铐。
梁飞在这种场合下看见白馨月,十分的尴尬,在梦中情人的面前被抓,使他感到无地自容,红着脸说:“没啥大事……”
一旁的丨警丨察笑了:“你这事不小了,走吧!”
梁飞对白馨月说,“妹子,替我把煤车领回去,脚钱让小跃给。”
丨警丨察一扯梁飞衣领:“快走吧,这么有过日子心就别做小偷。”
临上警车的时候,梁飞又回过头来冲白馨月喊:“妹子,帮我照顾小跃,等我……”一句话没喊完,被丨警丨察按着头就塞进了车里。白馨月没说什么,冲着警车里的梁飞用力点了点头。
白馨月把煤车领了回去,梁跃跑出来问:“馨月姐,我哥呢?”
“你哥……你哥他被丨警丨察抓走了。”
“啊?哪的丨警丨察?”
“我也不知道。”
梁跃不再问了,回身就进了屋,在包裹里一顿乱翻,翻出了梁飞攒的几百块钱,还有个一千的存折,这是本来是留着还姬芸的,这时梁跃顾不得那么多了,揣上钱就往出跑,白馨月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了。
那时隆安出租车没几台,都是三轮车拉脚,梁跃叫了一辆三轮,找完巡警队找公丨安丨局,然后又各个派出所跑,最后终于在管辖南城区的南岭派出所找到了梁飞。
梁飞被拷在一间屋子暖气管子上,已经审完了,就等着出警的车回来往拘留所送了。梁跃从门缝看见梁飞,“嗖”下就钻进去了,把看着梁飞的民警吓了一跳:“谁家的孩子,进来干啥?”
“这是我哥,我来保他的!”梁跃边说边往出掏钱。钱还没等掏出来呢,就被人家推出来了:“去去,小孩伢子口气不小,你拿啥保?找你家大人去吧。”
梁飞在里边眼泪都快下来了,冲门外喊道:“小跃,你回去吧,大哥很快就回家了。”
梁跃不甘心,又找到所长室,把兜里的钱和存折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对所长说:“叔叔,我求求你了,你们放了我哥吧!这些钱都给你们,要是不够我回家卖了房子把钱都送过来。”
老所长还挺有耐心,把钱推给了梁跃,说:“你要是个大人我就告你行贿,连你一块抓!滚回去!”
梁跃被撵出派出所,他不甘心,就蹲在派出所门口,直到梁飞被带上警车拉走了,他才哭着回了家。
梁跃回到家时,白馨月已经把煤倒进院里有一大半了,白净的脸上挂满了煤灰,汗水流的一道一道的。看见梁跃回来了,她放下锹问:“看到你大哥了吗?”
梁跃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他进了屋,白馨月也跟了进来,梁跃突然放声哭了起来:“他们说大哥的罪挺大,闹不好要判好几年呢!”
白馨月把梁跃搂在怀里,眼泪也跟着下来了,说:“小跃,别哭了,也说不定是他们吓唬你呢。”
两个同命相连的人抱在一起哭了半天,还是梁跃先镇定下来了,替白馨月擦擦眼泪,说:“姐,你也别哭了,咱们哭也没有用,我还得想办法救大哥。”
这时,门口探进一个秃头,问道:“呀,这咋还哭上了,啥大事儿呀?”
白馨月和梁跃一看,是王光头,大门和屋门都没关,也不知他啥时候进来的。白馨月擦了一把眼泪,说:“该做饭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低着头从王光头身边走了出去。王光头进来扶着梁跃的肩膀问:“孩子,啥事你就和叔说,说不定叔能帮上你呢!对了,这段咋没看见你小妹子呢?你哥干啥去了?”
人都是有病乱求医,不会水的人落水就四处乱抓,抓到啥都以为会救命,梁跃这时也方寸大乱,虽然平时他并不喜欢王光头,但这时真的希望他能帮上忙。他没瞒王光头,对他说了梁飞的状况,然后又问:“王叔,你派出所里有认识的人吗?要是能说上话救我哥出来,多少钱我都愿意拿。”
王光头想了想,说:“别说,还真有一个亲戚在公丨安丨口工作,是我表舅妈的侄子,论着得管我叫哥,就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关键你哥这个事儿犯的磕碜,啥不好干,还做贼!”
梁跃被他讽刺的红了脸,不过听他说有认识人还是挺高兴的,就说:“王叔,你要是能说上话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那倒是,这年头找谁办事不都得有人情跟着呀!我倒不能要你们人情,不过我那个亲戚也得求别人帮忙,这样就不得不花点人情钱了。”
“行,得多少?我给你拿着。”
“先不急,我先替你问问,人家肯不肯帮忙还两说着呢。”
王光头走了,梁跃真的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王光头身上,一下午都等在王光头回来。
天快黑时王光头回来了,一进门就对梁跃说:“事大了,我亲戚说了,这事他可以帮忙,但是成不成可不一定,要是成了他也不用你谢他啥,要是不成你别埋怨他就行。”
梁跃说:“那哪能呢,只要人家答应帮咱们就成,那……那说没说得要多少钱呀?”
“我和我亲戚说了你家的情况,他说你们也挺不容易的,不会要你们人情钱的,不过他也得求别人,那就得给人家送点礼了,这样吧,你要是有的话就先给我拿五百,回头不够再说。”
“有!”为了救大哥梁跃毫不犹豫。
王光头拿走了梁跃五百元,临走又说了一句:“要不是我求人家,我那个兄弟还真不愿意管这事,人家嫌丢人,你哥这事犯的挺磕碜”
梁跃心里有气,但嘴上可不敢得罪他,还得毕恭毕敬的把他送出门口。
梁跃给梁飞送了床被子去,听说看守所里吃不饱,白馨月烙了两张饼塞进被子里想给梁飞带进去吃。他俩到看守所也没见到梁飞,把被子递上去就让人打发出来了,告诉他们,想看的话得等判了以后到监狱去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