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似乎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哦那套啊,今天有人去看过,挺喜欢的,约了明天就签合同。”
“那就说明现在还在喽?”
“……”
“在是在,不过……姐,你不是嫌租金太高吗?”
“多少?”
“什么?”
“租金一个月多少?”
“不连水电费和物业费,一个月四千八。”
“行,那给我吧。”
“可我已经跟别人说好了。”
“说好了就回掉,我再加你一千中介费!”
“……”
中介公司上午九点才开门,小姑娘骑着电动车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沈春光已经站在那等。
秋日早晨的气温很低,前天下了雨又降了好几度。
沈春光裹着一件大衣站在雨棚下面,背靠着柱子。
小姑娘停好车去开门,老式的卷帘门,使劲往上提,边提她边说:“姐,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嘛,你看外面多冷,我们这……”说完一抬头,沈春光已经转过身来,手里捏着烟,眼圈从嘴里吐出来,一张脸白得吓人。
小姑娘愣了愣,卷帘门“哗啦——”一声弹了上去。
沈春光扔了烟头:“走吧,我上午还有事。”
“……”小姑娘顿了一会儿才转神,屁颠屁颠又跑进店里,拿了钥匙和合同出来。
速战速决,沈春光进房子之后直接在合同上签了字,点了一万多块钱出来,现金,沉甸甸的一大叠。
小姑娘都有些傻了。
之前她一直苛刻租金,现在这么贵的房子居然说签就签。
“姐,你不需要看看屋里的情况,比如电器好不好用,比如…”
“不用了,我相信你!”
“……”
“先租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我还住,到时候再联系你。”
“……”
小姑娘将钥匙交给她,拿了厚厚一叠钱出去,关门的时候沈春光还站在客厅中间,已经又摸了一根烟点上,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一层两户,双电梯,关略住的那套是大户,沈春光租的这套房间面积明显不如他的大,也就百来平米,不过装修还不错,家具家电齐全。
沈春光叼着烟,走到窗口,往下看便是楼下的绿化带,一大块空地,空地上停着几辆车子。
中午沈春光回了一趟宾馆,退了房,行李也不多,她叫了一辆车把东西搬到了公园里。
折腾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她几乎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喉咙疼得像火烧一样,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片药便倒头睡觉。
睡到傍晚被电话铃声吵醒。
缅甸的号码,沈春光赶紧接起来。
“喂,齐大哥…”
齐峥一听沈春光那破锣嗓子的声音,立即问:“扁桃体又发炎了?”
沈春光没吱声,却问:“新闻你看了吗?”
“没看,不过事儿我都知道了,缅甸这边也已经传开,苏诀真进去了?”
“……”良久沈春光才“嗯”了一声。
齐峥叹气:“行吧,我来看看,能不能抽几天回国一趟。”
苏梵的案子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各种“奇幻”的版本开始涌出来,有说是栽赃陷害的,有说是仇家寻仇,更有甚者说苏家一直和黑社会有关系。
没人了解案件的实情,警方那边捂得很严。媒体上的版本大多也都是编辑和记者根据一点点风声杜撰出来。
大家只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至于真相是什么谁在乎?
苏诀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陈律师也联系不上了。
沈春光那两天喉咙已经哑得几乎发不了声,每天靠两颗止疼药顶下去,关略也迟迟未出现,她完全没了主意。六神无主像是被闷在玻璃罩子里的一只苍蝇。
三年前邱启冠刚走时的那种无望无助感仿佛又出现了,沈春光开始大量抽烟。
她的整形手术是在新加坡做的,手术恢复期间苏诀曾带她去看过一阵心理医生,医生根据她当时的实际情况特意定制了三个流程,每个流程为期一个月,共计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她的神经性紊乱明显好转,沈春光又吃了一阵药,配合医生治疗,那阵子她真的很乖。苏诀讲什么她都愿意听。
大概没人能够理解沈春光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他是苏闳治的儿子,可她从未曾因为这原因而对他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怨憎。
两人之间的交往也总是淡得像水一样。
沈春光不腻歪,苏诀性子偏冷,两个如此性格的人呆在一起很难擦出火花来,可是三年时间那么长,苏诀是唯一从头到尾陪在她身边的那个。
前后两次植皮手术,三次整形,一次右肩骨骼开刀,每一次都像是进一趟鬼门关。
而苏诀每回都在,送沈春光进手术室,再在床边等着她醒来。
人这一生会经历多少次生离死别?这个男人至少伴了她七次,六次手术。一次因为烧伤感染她差点死在缅甸那间破旧的医院里。
所以这是怎样一种感情?
不如火那样炽烈,却像流水般温润。
第三天的时候沈春光终于接到陈律师的电话。
“喂,陈律师。现在案子进展怎么样?”她只关心这么一件事。
陈律师在那边顿了顿:“沈小姐。有时间吗,要不我们见面谈?”
半小时后沈春光抵达陈律师事务所楼下的茶楼。
陈律师已经找了位置坐在沙发上等她,见到沈春光出现,他站起来招了招手:“沈小姐,这里。”
沈春光跑过去,有些喘气:“抱歉,让您久等!”
“没事,我事务所就在楼上,先坐下聊吧。”陈律师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待沈春光坐下,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之中似有考究。
沈春光只能苦笑:“怎么了?”
“没什么。”陈律师没正面回答,改而寒暄,“听沈小姐的声音好像喉咙…”
“对,喉咙有些不舒服,老毛病了,没关系。”
“累着了吧?”
“……”
“为苏总的事?”
“……”好吧,沈春光终于理解刚才他为何有如此探究的目光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对,苏总让我来找你,给他捎几句话!”
沈春光一下子将手臂趴到桌上:“什么话?”
陈律师笑一声:“沈小姐别急,先给你叫杯茶?”
“不用!”她用手指了指喉咙,“喝不了,这里不舒服。”
陈律师也没再客气,招了服务生过来,替自己要了一壶铁观音,又给沈春光要了一杯柠檬水,咖啡上来他就慢条斯理地喝着。
这男人看上去起码五十多岁,个头不高,有些发福,不过看着中气挺足,举手投足也是丝毫不乱,半盏茶下去沈春光已经坐不住。
“陈律师……”
“沈小姐别急,这案子闹这么大,急也急不得。”
“那苏总在里面…”
“苏总心态比你好,他还让我带话给你,让沈小姐千万别乱。”
“……”
“目前案子还在侦查之中,没定案,一切都好说。”陈律师倚在沙发上,又喝了一口茶,“不过毕竟涉毒,任何与丨毒丨品沾上边的案子都不算小事,而且爆炸现场被搜出来的丨毒丨品数目很大,如果定罪的话…”
“如果定罪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