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说完就要出去。
苏诀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等下。”
“嗯?”
“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那一刻苏诀的口气带着一丝温软。
沈春光放下手指:“谢谢你跑这么远来看我。”
“……”
“算了。”苏诀就知道会这样,自嘲般笑了笑,“那wifi密码?”
“什么?”
“无线啊,我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
沈春光耸耸肩:“你觉得这种气质的院子里会有无线网?”
“……”
沈春光走后苏诀无事可干,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走到后窗窗口,窗外是那条小河,河面宽窄,河两岸都是银杏树,枝叶繁茂,现在又是夜里,所以河对岸有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关略洗完澡已经快到凌晨,沈春光似乎一直没回来。
接个人要接这么久?
他给雅岜打了个电话。
“怎么说?”
“九哥,她确实是去接苏诀的。”
“然后呢?”
“然后…”雅岜在考虑后面的话该怎么组织才能不惹电话那端的男人生气,“然后他们在车站吃了一顿饭。”
“吃到现在?”
“没有,完了就去了银杏村的院子。”
“一起?”
“…一起。”
叶覃的酒劲过了,身上的温度散了,就连思维也渐渐清醒了。
她蜷着身子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看到坐在窗口光着膀子的男人,男人眼睛不大,但黑暗中聚着光。远远望去有些渗人。
“怎么了?看鬼似地这么看我?”叶覃慵懒地升了升腿,胳膊从被子里露出来,光着,没有穿衣服。
老麦起身走到床前,遮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有啊。”叶覃哼笑一声,脸别过去。将手臂又缩到了被子里。
“……”老麦沉默。
“真冷,是不是没打空调?”这明显是她在转移话题。
老麦也没吱声,去开了空调,顺便将灯也打开了,房间里一下全都亮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老麦眼里的阴沉,叶覃微红的脸颊,还有满床缩在一起的被子和到处乱扔的衣服。
“看着我!”
“……”
“你要真没什么事瞒我,那就看着我!”老麦再度发话,叶覃心虚,这男人是心理医生,如果他带着专业技能去看一个人。再怎么装都会被他看出破绽。
“你这什么意思?”叶覃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上,露出里面光裸的大半截身子。
“麦博明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刚睡完就跟我吆五喝六,张能耐了是不是?”
被叶覃这么一嚷嚷,老麦有些回不过神。
可是她掩饰的态度过于明显。
这是人在犯错之后紧张恐惧的逆反心理。
“叶子,一码归一码。我现在在问你事,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我无话可说,滚!”叶覃揭开被子下床,吸了拖鞋,捡了衣服要往身上套。
老麦捏住她的手臂:“你刚才喝多了…”
“……”叶覃身子一晃。
酒后误事。她是不是跟老麦说了不该说的话?
“神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那我换种方式问你,上午在医院,为什么你要拽着沈春光问柴露临终前的异样?”
“就这个?”叶覃哼一声,“柴露肯定知道范庆岩所做的那些事,她可能告诉了沈春光,我当然要问清楚。”
“你这么以为?那我是不是该说你白瞎了在九戎台呆了这么多年?”
“……”
道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男人顶天,身边女人可以很多,但沾身不沾心,更不可能把自己手里不干净的底子让女人知道。
女人是用来睡的,寻欢取乐罢了,像柴露那样能帮范庆岩做些皮毛事的已经到顶,再往深处他就不可能再让她知道。
知道了就会成为把柄,他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就连当年叶覃让范庆岩的人动手害楼轻潇,这事柴露都一概不知,更别说是他“生意”上的事。
“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柴露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只是你那一枪没有打痛快,当时她要是直接死在水晶宫就算了,现在却多活了几天,让她有机会见到老九,所以说你傻啊,当初为什么要救她。”
老麦的意思一点点清明,叶覃的表情也一点点变冷。
“不过柴露也算有气魄,上午老九赶去医院之前,你关在病房里跟柴露谈了半小时,在谈条件?”
“没有。”叶覃否认,还光着身子。
这时候她便是一个女人了,身上都是女人的特征,他刚进入过这女人的身体,这会儿她身体还是热的,腰肢也是软的,唯独眼里的光是硬的。
有些话老麦突然就不想往下说了。
他半生理智,那时候说关略和唐惊程的时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唯独在叶覃身上懵了,那点人都会犯的愚蠢和偏执他大概都花在叶覃身上了。
老麦一把将眼前的女人扯到自己怀里,双臂圈住她的肩膀。
“叶子,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但是你在老九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也应该清楚他的手段。有些事既然我能看得出来,他也不是傻子。”
叶覃将头搁在老麦的肩膀上,身子微微颤了颤。
“你在抖?”
“冷……”
沈春光隔天七点就醒了,屋里没有动静,以为自己已经醒得够早,可出门却见苏诀那屋已经没人了,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在榻榻米上,后窗开着,后面那条河波光粼粼。
沈春光在这院子也没住多长时间,这屋更是很少来,所以今天也是头一回发现那条河就对着自己后窗外。
沈春光将窗关上,出门,苏诀已经坐在院子里,银杏树下有一套石桌椅,桌椅是院子原本就自带的,墩子和桌面上都有了裂缝,缝隙里冒着短短茸茸的青苔。
苏诀就坐在那张石桌前,换了一身衣服,上面是白色套头毛衣,下面是深蓝色休闲裤,在树下那么静静坐着,身上的气势收敛了许多,倒显出几分沉雅出来。
沈春光一下又想到另一个男人,昨天他也是穿的白色套头毛衣,差不多的款式和颜色,为什么穿那男人身上就脱不了痞气呢。
“大清早就工作?”沈春光站在门槛上问。
苏诀这才抬头:“起床了?”
“嗯,抱歉,睡过头了。”
“还好,也就七点。”
时间确实不晚,沈春光用手指捋了捋睡乱的卷发:“那现在去吃早饭?”
“好。”
“那等我一下,我回屋洗把脸。”沈春光往屋里去了,苏诀听到她一瘸一拐拖在地上的声音,但很快又见她折回来,扶着门框:“哦对了,你洗漱过了吗?”
“洗了。”
“可我这没有新毛巾和新牙刷啊,你行李箱里带了?”
“没有,我出去买了一套。”
“你已经出去过了?”沈春光惊讶,“是我睡得太沉还是你起得太早?你几时出去买的?”
“就一个多小时前。”
“一个多小时前?”那就是五点多,“这么早有超市开门?”
“有啊,就在你院子后面。”
“我院子后面不是就一条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