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诀看了下腕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棠棠,要不你先回去,明天我去接你一起吃早点?”
姚晓棠抱着腿坐到了宴会厅的地上,手里拽着一张房卡,不由笑一声:“不要,我不回去,苏哥哥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订婚,酒店给我们赠送了一晚蜜月套房。”
为这事她之前还偷偷矫情了好多天,又紧张又害羞,又是减肥又是买新的内衣,就等着宴会结束后要跟苏诀共度一晚。
她即将成为她的妻子,她等着今晚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这个男人。
可是唐惊程就站在马路对面,她一个人,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瘦长。
“棠棠,你听我说,我这边事情有些棘手,我介意你先回去,如果你实在要等我,那你先去房间。”
“好。”姚晓棠满口答应,笑了一声,“那我去房间等你,苏哥哥,你办完事赶紧回来找我,我会在房间等到你来为止。”
姚晓棠挂了电话,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坐到地上,看着眼前已经基本散光的宴会厅,风光过后是无人知晓的冷清。
宾客走后主家基本也撤场了,姚海政喝多了已经被司机接回去,苏家人也都走光了,厅里只有几个喝多的酒鬼还在纠缠。
酒店工作人员已经在收拾现场,扯掉了现场的鲜花布景和幔布。
姚晓棠一手拽着房卡,一手握着从旗袍上解下来的那枚蝴蝶胸针。
她知道苏诀撒谎了,刚才在酒店门口她明明听到对方提到了唐惊程,当时虽然现场很吵,可是她对“唐惊程”这三个字太过敏感。
只是她选择不闻不问,努力让自己笑着,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苏哥哥是在乎我的,苏哥哥对我很好,苏哥哥是因为爱我才会跟我求婚。”
姚晓棠不断回忆数小时之前苏诀当着众人的面亲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棠棠,我们订婚了,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这句话虽然听着有些酸,可对于姚晓棠而言是最美好的承诺。
人生最幸福的事无异于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步入婚姻殿堂,此后厮守一辈子。
姚晓棠觉得自己等到了,所以她可以原谅他所有的过错,包括他和唐惊程。
她这种对苏诀的爱近乎盲目到没有尊严的地步,可是很多时候命运都已经提前埋下伏笔。
她跟苏诀订了婚,那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她许下承诺,可最终未必能够拉着他的手走到结局。
苏诀买了烟和打火机回去找唐惊程,她迫不及待地拿过去点上一根,烟雾缭绕之间她仿佛才找回一丝气息。
半根烟下去之后唐惊程总算活了一点,她靠在路灯杆上,被烟熏过的双眸显得湿亮。
“谢谢你把我弄出来。”
苏诀笑:“不必这么客气,只是喝酒之后开车很危险。”
“我知道。我以为会没事。”
其实她没喝太多酒,撞人也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只是当时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人摁在深水里面,发疯一样地窒息,情绪太糟糕了,以至于旁边有人窜出来都没看见。
“喝酒之后开车总不大好,这对自己和别人都不负责。”苏诀又恢复平日里的面瘫脸,真是不会聊天。
唐惊程吐着烟圈:“谢谢苏先生教诲。”
“……”苏诀不免又笑,“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唐惊程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上还穿着订婚宴上的礼服,白色衬衣,折腾半夜都有些皱了。
“今天是你和棠棠的订婚宴。我很抱歉交警居然跟你联系,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亚匠找扛。
苏诀见她说话已经正常,心里也放心了一点。
“我会回去跟棠棠说清楚,我相信她能理解。”
“嗯,棠棠很懂事,你要珍惜!”
这句话唐惊程似乎已经重复了很多遍,苏诀将手插进裤袋里,苦笑。
“那我就不劳烦你了。回去吧。”
“你自己能行?”
“没问题!”唐惊程将烟掐了,“我打车回去!”
“可这里太偏,我还是帮你拦到车再走吧!”
半夜三更把她一个人留在街上苏诀实在不放心,可那地方实在太偏,等了二十分钟才打到一辆车。
苏诀替她开了门:“你撞的人还在医院。但医院那边说没什么大碍。要是处理起来麻烦,我明天帮你联系一个律师?”
“不用,今天你帮我够多了。”
唐惊程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况且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她一度对苏诀抱着很抵触的心理,但可能命运弄人,每次自己身处绝境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在身边。
“行了,回去吧,我走了。”唐惊程上车。在窗口向苏诀挥了挥手。
苏诀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转弯他才沉沉吁出一口气。
今天他这事做得确实不漂亮,订婚当晚抛下未婚妻出来找唐惊程,这事要被其他多事之人知道肯定免不了又要做番文章,可他心甘情愿,坦荡荡,所以换句话而言,苏诀和唐惊程某一方面很像。
苏诀回到酒店已经过了三点,他不知道那间蜜月套房的具体房号,站在大堂给姚晓棠打电话,可对方手机是通的,却一直没人接。
他料想可能是睡着了,于是找前台核对房间信息,兜兜转转核对了好一会儿才拿到房间号,再确认身份,办理入住,苏诀上楼的时候已经四点了。
他不想吵醒姚晓棠,用房卡刷了进去,却发现床上没有人。
苏诀不免心里一惊,再给姚晓棠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再打直接关机。
走了?
生气了?
发现了他去找唐惊程的事?
苏诀直接从酒店去了姚家,姚海政醉酒还没醒,是佣人出来开的门。
“棠棠回来了?”
“回来了,可是我们小姐说不想见您!”佣人就这么直拔拔地回答,显然是姚晓棠事先交代好的。
苏诀不由皱了下眉头。
“那我进去等!”
“不用了,小姐今天很累了,应该已经睡了,而且她说过不想见您,苏先生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吵架也不是头一回了,佣人只当是普通怄气,苏诀想想也没坚持。
“那我天亮之后再来找她。”
他答应要带她去一起吃早点,苏诀觉得自己至少要信守这个承诺。
唐惊程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将缠在手上的那块方巾扯开,糊了一手心的血早就凝固了,她开了水龙头冲干净,冰冷的水渗进伤口整个人才渐渐清醒……
关略那晚独自一人回了公园里公寓,半夜过去了,失眠得厉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一边手指反复摸索着另一边的食指,前几天被唐惊程咬出来的齿印已经愈合了,摸上去只有一些凹凸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