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和县长永远是不可调和的对立者，为了权利，为了利益，他们的矛盾永远无法调和，那时候，他们各自手下都纠集了一伙力量，谁都不服谁，县政府在孔庆国的带领下几乎是独立王国，根本不听县委的摆布，也不把郑一凡这个县委书记放在眼里。

在一把手和二把手闹了矛盾之后，不管是谁的错，上级好象始终站在一把手的一方。市委在了解铜糊县的现状后，立刻拿出了一套方案给予调和，说是调和，但实际上，市委还是偏向了郑一凡，把郑一凡调到市委组织部任了常务副部长，由正处的位置上提拔为副厅，不降反升，却一纸调令把孔庆国调到最偏僻的铜山县任县长，虽说是平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孔庆国遭到了贬谪，在干部任用上由大的县市平调到小的县市就属于降职使用。

调到铜山县后，孔庆国的确恼火了好长一阵子。但恼火归恼火，他还必须服从，胳膊拧不过大腿，好在这时候，他的同学张靖国从中组部调研室主任的位置上空降到省组织部任了第一副部长，他立马赶到省委，找到他这位老同学。

张靖国也没推脱，替他向沂临市委打了个招呼。

对于省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打的招呼，沂临市委、市政府不敢怠慢，马上做了专题研究。时间不长，把孔庆国从铜山县县长的位置上平调到市劳动局任第一副局长并主持工作，按正常调动，县长调到市里只能任副局长，顶多是第一副局长，这次孔庆国却因祸得福，不仅调到了市里，而且直接主持工作，在劳动局主持了一届，又调任人事局任局长，人事局长虽然和所有的市局一样只是正处级干部，但在现在人事吃香的年代，做人事局长却好象有比的局长高人一头的感觉。所以，当初在人事局老局长快退下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瞄准了人事局长的位置。原人事局第一副局长高建设就是其中一个，而且都传闻他的机会最大。但世事难料，冷灶中也能冒出热馒头，最近一直保持低调的孔庆国却异军突起，从劳动局调来做了局长，而高建设却只能去并不被人看好的档案局任局长。当然，也只有孔庆国和少数几个领导知道，这一次，又是他的老同学张靖国从中帮的忙。

但是，孔庆国知道，在提拔他的时候，郑一凡是竭力反对的，此时的郑一凡已经做了市委组织部长，在干部任用上，组织部长的话很顶用，为此，孔庆国的任命差点搁浅，好在市委和市政府都看好孔庆国，组织部单方力量抗不过市委和市政府，最后只有妥协。

但现在的会议就这样，那边会刚研究完，那边就闹的满大街都知道，郑一凡反对孔庆国任人事局长的事虽然只是在常委会上提到的，但会后不久就被孔庆国知道，孔庆国没什么，但孔庆国的弟弟孔庆龙不干了，他带着一帮人，去了郑一凡家，好在郑一凡不在家，孔庆龙余怒未消，把郑一凡家的大门都给揣坏了。

孔庆国知道后，把弟弟狠训了一顿，事后又通过党群书记林大佑从中予以斡旋，请了郑一凡一顿酒，事情也才不了了之，但孔庆国知道，他和郑一凡的矛盾永远都无法调和，调和了也只是面和心不和。所以，他认为人事局提拔的干部到了组织部之所以不予备案，一定是郑一凡公报私仇，故意给他下绊子。

他明知道是这样，但他也没办法，这社会就这样，权在谁的手里，谁就说了算。但是，他对康庄必须有个交代，一则，自己毕竟在表哥面前拍着胸脯下过保证的，表哥不是别人，是他恩人的儿子，人是不能忘本的，二则，他收了康庄的钱财，收了钱，他必须替人家办事，这也是职业道德，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他不能因为康庄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名声，毁了名声就等于失去一条财路。

但组织部不予备案，就等于名义上提拔了康庄，但实际上康庄还不是干部，还是普通的办事员，而且，他已经在职工大会上宣布了康庄的提拔决定，即使康庄不追究，人事局的职工也会私下里看他的笑话，所以，他还必须想办法去组织部协调，让组织部给予康庄备案。

听到自己的提拔报告被组织部打了回来，康庄的大脑一片空白，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经过一夜的思索，他认为舒菲是一时糊涂上了姜涛的当，对于姜涛的为人，他已经打听清楚，他知道姜涛不是好人，所以，他还打算找舒菲说明一切，让舒菲离开姜涛，回到自己的身边来，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舒菲的继父和娘不止一次的警告他，要么拿钱，要么升官，否则就别想娶他们的宝贝女儿，现在看来，他的一切都完了，本来，他还指望他和舒菲的感情是真诚的，现在看来，舒菲也背叛了爱情。爱情就像一阵云，漂浮不定，他和舒菲的爱情也是一阵云，一阵漂浮不定的云。

“分就分吧。”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康庄忽然豪气顿生。他也感觉很对不起舒菲，他也知道，命运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想清楚了这一点，康庄忽然感觉无所谓起来。

但关键是他送出去的四万元钱怎么办？这钱来之不易，四万元钱中，一部分是他和舒菲两人省吃俭用节约下来，一部分是他爹爹的血汗钱，现在就这样平白无辜的扔进了水中，连半点水花都没激起，想到钱。他怎能不心疼？因为他知道，钱送出去，就要不回来。再说，又怎么要，自己在人事局，孔庆国是人事局长，要了，那就等于彻底得罪了孔庆国，也就意味着他康庄再也无法在人事局呆下去，不仅人事局，任何一个单位也不会要他，哪个领导也不喜欢一个出尔反尔、背叛前任领导的市侩小人。

康庄感觉自己现在正的也成了市侩小人，想当初刚毕业的时候，意气风发、凌云壮志，骨子里认为凭着济世才能一定会飞黄腾达，现在看来，不仅没飞黄腾达，反而是空有鸿鹄之志，却连屋檐下的燕雀都不如，燕雀怎么说也居有定所，他现在连结婚都不成。并且，舒菲的钱，他还必须还给舒菲必。人穷志不穷，他康庄是有志气的人，他不能用女人的钱，特别是舒菲的钱。

想到舒菲，他有一阵心疼。

那天，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天，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出门，脑子里想的全是钱和舒菲的事。

只到看楼的大爷赶他，他才心力憔悴的离开办公室，一个人向居住的小屋赶去。

之前，小屋是那样的温馨，如今，却是那样的苍凉。康庄的心情和小屋一样苍凉，又是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经过一夜的思索，他终于下定决心，和舒菲彻底决裂，他也感觉，他们的确没有回旋的余地，光是舒菲的继父和娘，他感觉问题不大，毕竟外来的力量决定不了人的主观心理，现在关键是舒菲的主观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是他想补救也补救不了的。

想清楚了这土点，他从床上起来，拨通了舒菲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舒菲低声不语，还是康庄打破了沉默：“舒菲吗？我是康庄。”一向语言简练的康庄现在也是废话连篇，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次舒菲没有像以前那样吵闹，只是“恩”了一声，但康庄能听出来舒菲恩的很不自然，他感觉姜涛一定在舒菲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