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杨天赐跟淼淼只好闭上了眼,凭着感觉走,脑海里,男孩已经知道了这一代人的生活方式。
不用问,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出山的,山外的日用品,也是这样一点点购买进来,村子里的鸡鸭鹅,也是靠这条绳梯运上去。
东西少,就背竹篓子,东西多,就人先上去,然后用绳子向上吊。如果绳子老了,断了,就换新的。
天知道从这段悬崖上摔死过多少人?天知道这儿的孩子们被禁锢了多久?
小凤上下自如,杨天赐跟淼淼却小心翼翼,因为是第一次,他俩还真是特别害怕,
绳梯晃晃悠悠,越是向下,晃荡得越厉害,整个心就悬在了嗓子眼上。
可杨天赐一想,十来岁的小凤都不怕,我怕个屁?哥们是男子汉,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向下跟。
爬啊爬,下啊下,真实度秒如年,可能过了十年,也可能是过了一百年,终于,双脚挨在了地面上。
直到小凤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可以睁开眼了……。”杨天赐跟淼淼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电筒的光芒一闪,再向上看,还是黑咕隆咚啥也看不到。三个人跟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回过头,接下来的四五里地就好走了,虽然崎岖不平,但总算没有危险。
半个小时后,三个娃娃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山村。
杨天赐抬手看看表,这时候已经八点一刻了。
隐隐约约一个小山村,稀稀拉拉几户人家,因为大山里没电,村民只能点油灯。
这个小村庄最多也就**户人家,村子很破很破,统一的茅草房,土打墙。
小凤抬手一指说:“到了,这儿就是俺的家……。”
杨天赐仔细一瞅,看到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没篱笆墙,摆放了很多农ju。
树底下栓一条狗,旁边有个鸡窝,不过鸡已经进窝了,里面传出了咯咯咯的叫声。
那条狗看到生人来,也冲杨天赐吹胡子瞪眼:“汪汪汪……汪汪……得儿汪汪,得儿……汪!”
小凤的家里只有两间房,一间北屋,一间东屋,再就是一座柴棚了。
女孩子走进门,将竹楼放在地上,冲屋子里呼喊一声:“爹!娘!俺回来了……。”
“回来了?吃饭吧……。”屋子里首先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执拗,房门一开,闪出一条中年女人的身影,来帮孩子扑打身上的尘土。
然后出来的是个中年男人,因为夜色黑,模模糊糊看不清,但杨天赐觉得他很凶。
男人没说话,女人帮着小凤一阵扑打,杨天赐跟淼淼赶紧上去打招呼:“叔叔,阿姨!”
这么一叫,两个大人同时吓一跳:“啊。你们是谁?”
这家人的方言听起来有点费劲,可天赐还是听明白了,赶紧用普通话说:“叔叔,婶子,我俩是路过的,迷路了,刚好碰到小凤,多亏她救了我俩……。”
“你们是哪儿来的?”中年人问。
“娘娘山……。”
“鬼扯!娘娘山可距离这儿两千里呢,你俩娃咋会到这儿来?”中年人根本不信。
“叔,我们是来走亲戚的,因为起大风,把我俩刮来了,就迷路了……。”杨天赐赶紧解释。
“那你们的亲戚家在哪儿?”中年人又问。
“一个叫西关镇的地方,我爹还在哪儿等着我俩嘞!”
“哪儿?西关镇?那地方可离这儿两百多里嘞,苍天,你俩被一场风刮了两百里都没死?”
期初,男人还不相信,仔细一瞅俩娃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也蓬头垢面,这才相信了。
小凤赶紧帮着他俩解释,说:“爹,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在大戈壁的边缘碰到他俩的,太可怜了,你就留他俩在家住一晚把,求求你了……。”
三个孩子的话由不得中年人不信,上下左右看几眼,他终于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住下吧,他娘,给俩娃弄点吃的。”
杨天赐跟淼淼这才对视一眼笑了。
小凤娘还是比较善良的,赶紧弄吃的,拉着两个娃问长问短:“孩儿啊,没吃饭吧?瞧这小脸脏的……?”
杨天赐跟淼淼一起摇摇头:“没……。”
“那就先吃饭,睡一觉,有啥事儿咱明天再说……。”
很快,小凤娘端来了饭菜,山里也没啥好吃的,偏赶上过年,就是年糕,红薯,咸菜……。
米汤不算稀,如今的山里不缺粮食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红薯也很甜。
这时候的杨天赐跟淼淼也不挑食了,坐下狼吞虎咽吃起来,感到特别香。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杨天赐长大了,饭量也在增加。
他一口气喝了两碗汤,吃两大块红薯,又干掉半块白面年糕,这才打个饱嗝,松松裤腰带说:“饱了……”
两个孩子都是花脸猫,脸上手上净是泥,手也没洗。
两个人的吃相,把小凤一家人弄得目瞪口呆,小凤娘的眼泪下来了,这是遭了多少罪啊?谁家的娃娃没人要,是不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啊?
所以她一边添饭一边说:“可怜的娃,慢慢吃,慢慢吃,别噎着……。”
小凤爹在旁边吧嗒吧嗒抽烟,烟锅子里一闪一闪,眉头紧锁。
不知道为啥,杨天赐很怕他,觉得他是凶神恶煞。
小凤爹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烟,抽完最后一口,他把烟锅子在炕沿上使劲磕了磕,磕干净里面的烟屎,然后猛地拉起闺女小凤跟媳妇的手,走出了屋子。﹎
两母女被拉得趔趔趄趄,女人问:“你干啥啊?”
男人问闺女:“丫头,这俩孩子哪儿来的?”
小凤忽闪一下大眼说:“爹,俺是在路上碰到他们的?”
“在哪儿?”男人问。
“那边的戈壁滩……。”小凤指了指山那边说。
“苍天!看样子他俩还真是被大风刮过来的,好险好险!可是……这俩孩子不能留,必须赶他们走。”
“啊!为啥啊爹?”小凤一听不乐意了,惊讶地问道。
男人说:“这俩孩子的来历很不简单!”
“他俩咋了嘛?”
“你没看见吗?那个小家伙白白净净,气度不凡,他身上的衣服虽说破了,可我在城外的商场里见过,最少也要几千块,还有他的裤子,皮鞋,也要几千块。
最名贵的是那块手表,好像要……上万块。咱家的东西加一块卖掉,也不值人家一块手表钱。
还有那个女娃子,一身穿戴也是名牌,一瞅就是富豪千金。”
“那又咋了嘛?”小凤问。
男人说:“很明显这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咱家惹不起啊,万一他出个好歹,人家父母找过来,会惹上官司的,还不一把火烧了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