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巧玲爹跟巧玲娘又睡不着了,竖着耳朵听儿子跟媳妇折腾了一宿。
自从杨进宝离开以后,娘娘山半夜喊炕的动静小了很多。因为喊炕大队的队长不在了,离开了山村。
没有队长牵头,其他人家也喊不起来,就算有人喊,也是零零散散,跟病鸡子似得,参差不齐。
没有杨进宝跟巧玲的娘娘山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山民的心情也不好。
现在的山村有马二楞当家作主,山民们不知道今年的命运如何转变。只是有种预感,马二楞不行,饲养场早晚被他祸害干净,大家会跟着一起倒霉。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还没起就出事儿了。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砸门声,当当当!
“狗曰的马二楞!你给我出来!出来!拐走了俺儿媳妇,没天理了!出来啊!老娘跟你拼命!!”
两个人咕噜一下爬起来,二愣子问:“谁?”
朱二嫂竖着耳朵一听明白了,说:“俺婆……她杀上门来了。”
马二楞首先打个冷战,知道大祸临头了。
两年前,他火烧打麦场,一个人去逃命,朱二嫂不顾生死跟了他,这就等于把人家媳妇拐跑了。
虽说朱嫂是寡妇,男人死了,可婆家人却不依不饶。
朱二寡妇的婆婆已经到巧玲家闹好几回了,天天跟他家要人。
马二楞回家以后,那边得到消息,立刻召集了所有的本族,气势汹汹杀上了门。
“哎呀媳妇,咋办,咋办啊?”二愣子吓得差点出溜炕洞子里去。
朱二嫂噗嗤乐了,说:“瞧瞧你那点胆量?还是不是男人?大男人敢作敢当,我既然跟了你,就啥都不怕!”
“你打算咋着?”男人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出去会会他们,讲不通就拼了!”朱二嫂拍拍胸口说。
“好!听你的,你出去迎接。”马二楞没办法,只好跟女人一起穿衣服。
衣服穿好,男人出溜钻炕洞里去了,朱嫂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去应敌。
女人走出房门,那边的巧玲娘已经慌慌张张打开门,朱家村的人蜂拥而入。
果然,朱嫂的婆婆一马当先,叉着腰跟猴子似得,蹦跶进了马二楞家的院子。
“巧玲娘!你真不是东西!竟然养了这么个孽畜,把俺儿媳妇拐跑了,你赔,你赔!!”老婆子一蹦跶,两个下垂的乃乱晃悠,晃得巧玲娘直眼晕。
她很想跟人讲理,可又觉得理亏,只能满脸赔笑:“朱家妹子,你来了?有啥事儿咱好好商量,别打架。”
“商量个屁!马二楞拐走了俺儿媳妇,让他出来,我把他的脑袋榭扁!”老婆子不依不饶,卷起袖子抬手一挥,十多个侄子手持棍棒,要把二愣子家砸个稀巴烂。
“住手!!”朱二嫂一声大喝,飞身将巧玲娘挡在了身后,好像一只护着鸡仔的老母鸡。
“小浪蹄子!你终于回来了,走!跟我回家,瞧我不打死你?”婆婆说着,过来扯朱二嫂的袖子。
朱二寡妇抬手一晃荡,把前任婆婆甩开了,怒道:“我不走!”
婆婆说:“你还要脸表脸?竟然跟野男人私奔?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朱二寡妇腰一叉,跟前任婆婆吵:“你放屁!我哪儿不知廉耻了?哪儿伤风败俗了?你儿子死了,男死女嫁天经地义……!想我不改嫁也行,把你儿子从坟地里拉起来,陪着我睡觉!只要他能起来,我立马跟你回家!!”
“你……没男人就不过日子了?不守妇道!”婆婆怒道。
“胡扯!那个不守妇道了?我就喜欢二愣子,就稀罕跟他睡觉,那又咋了?你管不着!”
“我是你婆婆?”
“你儿子活着,你是我婆婆,没了儿子,我就不是你朱家的人!”
“总之没我的同意,你就不能离开那个家,要不然我就打死你!”
“你动动手试试?”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在大院里吵翻了天。
马二楞缩在屋子里没敢出来,让女人挡在了前面。
因为他知道,人家来势汹汹,一旦冒头,脑袋会被人拍成豆腐。
两个女人正在吵,巧玲爹从屋里提着烟锅子走了出来,怒道:“吵啥吵?谁再吵给我滚出去!”
老头子才不怕他们,腰杆子硬,因为他女婿是杨进宝。谁敢在杨进宝老丈人家闹事,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家村的人也知道厉害,因为他们的饭碗在杨进宝的手里端着,所以不敢胡来。朱二嫂的婆婆也是掂量很久才上门讨伐的。
“巧玲爹,你不讲理?”朱家婆婆骂道。
“我咋了?”巧玲爹问。
“你儿子抢走我儿媳妇就是不对,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你要啥说法?”
“拿钱!我儿子没了,媳妇也没了,不能这么吃亏,想娶我们家的媳妇,必须要拿钱!”
喔,巧玲爹明白了,朱家村的人是来讹钱的,都知道马二愣子发达了,想占便宜。
巧玲爹犹豫了一下,想拿点钱打发走他们算了,于是瞅瞅朱二嫂。
朱二嫂脖子一梗,腰一叉怒道:“做梦!想讹我的钱,门都没有!不但没门,我还要分你的家产。”
“啥,你分我的家产?”朱家婆婆一愣。
“是啊,我做你一天儿媳妇,也是你朱家的人,你家的宅基地有我一半,田地也有我一半,不给!老娘就跟你打官司!”
这下好,朱二寡妇没完没了还反咬一口。
“你你你……妄想!没天理了,拼了,拼了!给我打,把这娘们的嘴撕烂!”婆婆向后一缩,呼啦,朱家的本族兄弟就出手了,要抢人,想把朱二嫂抢回家。
十多个青年手里大杠子一轮,扁担一横就要过来拿人。
可他们算错了一点,朱二寡妇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但炕上的功夫猛,打人的功夫也猛。
女张飞袖子一卷,膀子一晃,没等那些人扑过来,她先出手了。
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杠子,往怀里一带,下面一个扫堂腿,扑通!那人就来个狗啃泥,手里的棍子脱手了。
朱寡妇一下子抢过棍子,好比虎入羊群,舞起来呼呼山响,左劈右砸,嘁哩喀喳三下五去二,地上的男人倒下去一片。
七八个壮汉竟然没走到跟前,就被女人给干倒了,一个个倒在地上哎呀哎呀怪叫。
朱家婆婆一瞅不妙,扭头就跑。哪儿跑得掉?朱二嫂一个箭步飞过去,抓住了老婆子的头发,向后一拉,婆婆跌倒了。
然后朱二嫂一个跨越,将前任婆婆摁倒在地上,抬手就拔她脑袋上的毛。咝咝啦啦,老婆儿的头发被她拔下一缕,咿咿呀呀怪叫。
朱二嫂一边打一边问:“说!还讹人不讹人了?”
朱家婆婆吃痛,满脑袋流血,一个劲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