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第二日上午同事“她”没有来上班,我也是九点多意识到她休班的。整理屋子时不经意发现纸篓中的信纸,寥寥草草反反复复只是‘茕茕白兔’这几句诗。我有些伤感,可以想象她昨日是在怎样的情绪中度过,我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病了,需要看医生吗?她告诉我:“不用,下午就过去了。”
我下决心辞掉和任雨烟的见面,电话拨拨停停,如此几次三番,我很恼火我的优柔寡断,我也知道我的决心涉及的是另一份心伤,天大地大,人情最大,而情债又是其中最难偿还的,世上有几人能在情感问题上杀伐果断?
同事“她”最终在我心里占据上风,犹豫中我打通了任雨烟,听着她惊喜的声音又有些于心不忍,只问了句:“干什么呢?”
“开车啦,我早点过去找个合适的地方,你不用太着急。”雨烟道。
我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告诉她:“我也可以走了。”
——我想做一个梦给你填满你心中所有空隙让流过泪后的苦涩转成甜蜜我想沏一壶酒给你藏在你思念我的心底日后再相聚你听我醉后言语说的都是你……
一切随缘吧,情深就不必问合不合常理,我的过去曾经受伤,上帝今日就安排如此多的情感做补偿,叫我如何消受,更不知明天以后,我的情向谁边,人归何处?
我和任雨烟约定在县城的邮政局门前碰面,数年前我去过那里一次,所以有很深印象,可没有想到今天会旧地重游。以前的两层破房子已经看不到了,换成高楼大厦,我无限感慨。任雨烟站在我身后,看我脸色阴晴不定,试探道:“有熟人在这地方上班?”
我摇头,那是我的一个秘密。
我没有进楼里面,物是人非,只会徒增伤感。我对任雨烟招手离开,“上车走啦,”我道:“还有时间转转这个县城。”
“吊我胃口是不是?”她干脆蹲在地上不看我,扬着脸看这座大楼。
我无奈去拉她,她打坠坠不肯起身,我只好道:“那就进去看看,怎么也是和你说了我的事,不在乎这一点。”
“五年前我坐公交车来过这里,只为发一封信。”我抚摸着信箱道:“我怕打扰她的生活,但控制不住梦萦回牵的思念,就给她寄了张贺卡,上面有我的呼机号码,我坐了100多里地离开我们市,只为印戳上不留下敏感的地名,不想让她属于的人看到后无法交代。”
“谁?你给谁寄了信?”任雨烟紧张地额头冒汗,颤声道:“谢雨柔吗?”
“是。”我痛苦地点头,“我没有用我们的真名,都是后来我们隐匿的称呼,她回上海后的那些年我们都是用谢晓雨。”
任雨烟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看了看我又装回衣袋,“你确定邮出了吗?……哦,不是这意思,你就没有想过她收不到?你也没有收到过退信?”
“她以前每天都去传达室取,她也认识我的字。我没有留发信地址,我要留的话也不会跑这么远来这里发了。”我苦笑,“直到BB机时代结束,我也没有等到她的信息。——我可笑吗?”
“不,不!”她握紧我的手,“你让我感动,只是你也该想到那个谢雨柔不回信息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说没有收到?”
“想过,”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拍自己的弟兄,“我想过一万种可能,可现实给了我一万零一种结局。好了,不提这些了,我们去……吃……饭!”
我们沿主要街道兜了一圈,用时30分钟,真的是很小一个县城,高层建筑和繁华的商场寥寥无几,车少人稀显得马路宽阔,后来知道的这个县总人口只有25万。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的水资源十分丰富,一座占地百亩的水上公园盘踞城市一角,这让任雨烟又惊又喜,竟然萌生了来这里居住的念头,用她的话说有了错位感,以为回到了西子湖畔。
我们在湖边餐厅吃的午饭,北方特有的一种食品是将天下美味一包了之,对,就是饺子,这家主人能花样翻新做出近百种不同风味的饺子,店里面还免费提供热豆浆,真不错,连饮料也省了。
二楼就我们一桌客人,隔窗向外望去,半湖秋色尽收眼底,韵味还真神似江南。我其实是很敬业的,自己的伤痛才抚平,就关心起任雨烟来,我对她道:“怎么没有见过你的女友?她不在这里吗?”
“什么?”她惊诧地反问。
“就是……你的那个。”我不好意思说拉拉,玻璃什么的,只好大拇指相对碰撞,比划暗示。
“哦。”她眼珠转了转,明白了,笑着用筷子打我的手,道:“那是隐私的事,能满大街挎着胳膊转呀!再说她还真不在这边。”
“是你秘书、我们的……班长吗?”我想着她说的隐私,自己又勾勒具体细节,想的蠢蠢欲动,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恬不知耻地追问。
“过分啦,”她用眼瞪我,“出了你应该知道的范围了,去外面晒晒太阳,你阴暗的要发霉。”
我无限感慨,这个圈子真难打进去,警惕性堪比地下党了。我知道Gay的交往很杂乱,还真不了解les的生活,可惜了我这么旺盛的求知欲。我听话地倚窗而立,见外面无边落木萧萧下,感慨顿生,仰天长叹道:“平时不识武藤兰,阅尽A片也枉然呀!”
一双筷子飞镖样投中我的后脑,听她怒斥道:“滚回来,标准的流氓。”
我颠颠回到桌上,她打开手提袋取出一件羊毛衫,递给我,道:“试试合身吗?我估量着买的。”
“给我的?“我没有接,有些意外。
“快点,别磨磨蹭蹭。”她将羊毛衫扔到我怀里,“就在这换,肥仔一个,没人欣赏你的身段。”
略微有些小,她要拿回去换,我坚持留下,告诉她:“我会减下体重去配这件衣服。”
我的意思只有自己明白,自她有心买这件衣服开始,她的一切都是我要适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