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说的还是不够清楚,但很多时候除了打人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发泄自己的郁闷。也许那个士兵很倒霉,但你要知道,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被人打的,反过来说,我们俩互换一下位置,挨打的那个肯定就是我了,社会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根本无法改变,或者不打仗了会好一些,可谁知道呢?
二哥跟我不一样,他虽然孤傲,但对手下人很好,他几乎能叫出他下面所有士兵的名字,这真让人难以置信。而我则连自己马夫的名字都不清楚。所以每次征兵的时候,倘若一个新兵被划到了二哥队里,他脸上的表情兴奋的如同中了大奖,相反分到我队里的,则垂头丧气的如同死了娘。
当然这不代表我的部队打起仗来就不行,虽说战乱时代当兵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但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平时虽然对他们不是太友善,但打仗的时候我身先士卒,这让他们敬畏,因此我的部队的军纪和士气要比二哥的还要好一些,这也从另一个方面稍稍补救了我有勇无谋的缺点。
军师说,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我的习惯已经养成了,因此我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了。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改变。
天天在马背上驰骋,耳边是战鼓声、喊杀声和惨叫声,眼前是成堆的尸体和鲜红的血河,这种生活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变得不正常。死在我矛下的有名的无名的都数不过来了,我不是一个宿命的人,但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上,这很公平,也符合我的性格。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好好活着,其他的都去他*的。
(第十九回)
今天早上大哥兴高采烈的样子,象吃了喜鹊屎似的。我们都有点纳闷,但却都憋着没问。后来还是魏延忍不住了,他凑过去低三下四地问道:主公,何事如此开心啊?大哥先仰天哈哈了两声,然后眉飞色舞地说:昨夜我做了个梦,梦到曹操死了。你们猜他是怎么死的?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还没等说话呢,大哥接着说:他是吃鸡蛋噎死的,哈哈哈……。我们都愣了,半天马超才发出雷鸣般的笑声,恰好是大哥笑声刚结束的时候,因此显得特别突兀,而且过于生硬,笑了两声他也觉得无趣,于是噶然而止。大哥见我们的样子有些奇怪,就转头问我:怎么?三弟,你不觉得好笑吗?我吱呜了半天说:这个,曹操被鸡蛋噎死,这个,也太荒谬了吧?这时就听门外一个声音传来:哈哈,如此说来当给鸡蛋记一大功,封个讨贼将军什么才好。于是大家一起哄堂大笑,原来是军师来了。要不说这有学问的人说话办事就是不一样嘛,象军师这种人在任何场合都如鱼得水,天大的事到他那里都会应刃而解。所有接触过军师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都会肃然起敬,当然除了一个人,军师的夫人。
军师的夫人似乎生下来就是跟军师作对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军师怎么会娶了她。军师的夫人小名叫阿丑,长的不能叫丑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一头黄发跟枯草似的,柿饼子脸,绿豆眼,鼻孔朝天,血盆大口,五短身材。平日里见了人总是昂着头,用俩鼻孔看人。军师见了她如同耗子见了猫,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平日里万人景仰的军师居然怕老婆怕成这样,着实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曾经私底下问过子龙,子龙说,动物里有种现象叫做天敌,两种动物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但生下来它们就是死对头,见面就掐,没有任何原因,比如猫和狗。我想了半天,哦,这样看起来军师和他夫人就是一对天敌了?子龙笑道:也不能完全这样说,人的感情很复杂的,不能跟动物相提并论。不过话说回来,军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神一般的人物,放眼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也确实应该有个人管他的。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子龙这么一解释,我虽然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了个大概。后来再看到军师那狼狈的样子觉得其实很有意思,那样子远比他坐在中军帐上镇定自若的样子可爱得多。
(第二十回)
子龙中午郁郁不乐地来找我,进了门也不说话,端着茶杯一杯接一杯地喝。
这世界上倘若能有事情让子龙犯愁的话,那么这件事一定是和女人有关。于是我便问他:怎么了?被女朋友甩了?子龙仰天长叹一声道:甩了还好了呢,这次是甩不掉了。
子龙最近找的这个女人姓范,名字我不清楚,只知道子龙平日里叫她二姐。这个女人姿色平平,却非常的有心计,否则的话又怎么能让子龙在我这里长吁短叹呢。看起来这次子龙是遇到克星了。
我笑着对子龙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该找一个合适的人管着你了。要不你这次就从了她吧。子龙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三哥,你什么意思?你这不明摆着坑兄弟吗?你的意思是让我跟结婚?怎么可能!
可是是个人都要结婚的呀。我觉得子龙的反应有点不对头。
子龙放下茶杯,面色沉重地对我说:三哥,今儿我得给你上一课。就结婚这件事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比方说你饿了好几天,然后有人把你领到一个饭店,最早给你上的是馒头,你吃不吃?
我毫不犹豫地说:吃呀,饿成那样了不吃还等什么。
子龙接着说:好,你咬了一口以后发现又上了包子,相对于馒头来说你更喜欢吃包子,但馒头你已经咬了,所以你必须要把它吃完。于是你努力地把馒头吃完,开始吃包子,可等你咬了包子以后,又上来了烧鸡,然后后面还有燕窝啊鱼翅啊等等,可惜你吃完了包子已经饱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好东西被别人一一吃掉,你说你后悔不?
我琢磨了半天,点头道:后悔,但也没法子,能吃饱已经不错了啊。
子龙哈哈大笑着说:三哥,这就是咱俩的不同之处啊。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安于现状小富既安。另一种人则永不知足不断进取。你属于前者,而我则属于后者。不过两种人各有各的长处,前者不论生活环境的好坏都活得很开心,后者则活的累一些,但生活的更有质量。
听到这里我有些纳闷了:子龙,可我不明白你举的这个例子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啊?
子龙看着我象看见了一头怪兽:三哥,你还没明白呀?这个馒头啊包子啊燕窝啊鱼翅啊都指的是女人,你结婚了就表示你吃了它了,就无法再吃别的了,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哦,现在有点明白了。可是你自己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你喜欢吃的那东西一定能上来吗?你这样一直等下去会不会饿死啊?
这下轮到子龙沉默了,他坐在那里托着腮想了半天,嘴里嘀咕着:有道理,问的好,问的好。一直到黄昏他还在那里叨叨唠唠的象发了癔症。
过了几天,子龙又来找我,这次他眉飞色舞精神抖擞的,进门就喊:三哥,我想通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我喜欢的那种食物出现!
我愣了半天,问:那范二姐呢?
子龙飞快地回答:甩了。
我又问:怎么甩的?
子龙道:我把我给你举的那个例子讲给她听,她问我她是馒头还是鱼翅,我说大概接近于熊掌那个级别,于是她很满意地走了。
(第二十一回)
人的一生中总有感到无奈感到恐慌的时候,即使是象我这样粗枝大叶的人。
现在我就陷入了这种境界,最近我得了一种病,一种很奇怪的病。开始的时候是腰部的皮肤有点麻木,我根本没当回事,后来慢慢地生出一些小红疙瘩,一簇一簇的,从腰两边慢慢向中间扩散,奇痛,如同好多针尖刺到肉中的感觉。晚上睡觉还好一些,白天顶盔贯甲,然后战马再那么一颠一颠的,简直就是在受刑。
到后来那一圈红疙瘩越来越多,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叫子龙来看是怎么回事,子龙当年学过两年的兽医,现在也算半个军医。子龙看了以后大惊失色,连声叫道:三哥,大事不好啊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