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丨警丨察走在最前面,护士紧随其后,我和司机哥哥走在最后面。
那个胖子所在的病房里,至少有十几个人,看见我们进来,立即射出无数道杀气。我瞅了一眼病床,那个胖子本来就很胖的脸,这下更胖了,左眼肿的非常高,估计即便他醒了,也睁不开。
在我和司机哥哥的监督下,小护士给那个死胖子抽了血,然后备注了信息。
走出法医门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如果没有父亲,我今天受的气,只能往肚子里咽了。我希望能有一天,我的孩子,也能因为有我这个父亲,不会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受气,吃亏。
接下来的后续工作,一切都很顺利,虽然老爸第三天就去了外地。
老爸果然说话算数,说不理就是不理,任他们去告吧!
老爸不在家的那段时间,司机哥哥和三表哥几个人基本上是全天守着我,我很不自在,觉得老爸这也太夸张了。
后来,半个月过去了,我和司机哥哥又去了一次交警队,把三表哥的马自达6从肇事停车场取了出来,并且得知,姓左的那家人撤诉了。
至于原因,我是后来从老妈那里得知的。
那天打我的那个黑胖子,其实只是一个小角色,他主要是仗着他的两个亲哥。都是一个妈生的,但是他却是个失败作品。他两个哥哥,一个是政府高官,就是左宪涛,另一个是郑州下属某县级市里一个煤老板,怪不得,他能开上丰田霸道。
从那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我见到丰田霸道,就会涌起一股浓烈的厌恶感。
其实这件事,老爸还真就没管,前前后后,都是七叔在处理。
我不知道七叔当时用了什么办法,反正这件事处理得很干净,最后我去公丨安丨局签署了一份双方互不追究协议书!
我当时就觉得好笑,他们一直吵着要告我们,现在居然跟我签互不追究协议书!只见协议书上写着,我方不能再追究他的酒后驾车……
但是,我摔坏的眼镜和撕烂的羽绒服,却没有得到赔偿。
我后来还跟老爸打电话,说得让他们把衣服和眼镜赔给我。
老爸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对我说,
“算了,裴宁,这次你那几个哥也帮你出过气了,我们就不要再得理不饶人了。”
这件事,慢慢地,就在我们的脑海中被淡忘了,只是偶尔开车路过出事那个地方,还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犹如拍了一场电影。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我错了。
我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开始打点行李了。
我记得那是距离我回新西兰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一天早上,我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当时才八点,准确地说,我是被电话吵醒的,我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睡觉不关手机。
老妈是一边哭一边跟我讲这个电话的。
我大表哥出事了!
我赶紧开车冲到医学院,表哥就在那里。郑州很多人都知道,其实医学院的专家最多。当我听到老妈说大表哥在医学院的时候,我就料到,事情很严重。
当我赶到的时候,看见大表哥躺在病床上,意识不太清醒,一个护士正在脱他的裤子,老妈见我来了,喊着让我过来帮忙。
不知道什么原因,几个表哥都没有来,只有表姐夫来了。
护士给大表哥做了导尿管,虽然不疼,但是过程非常恐怖。
老妈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把表姐夫拉到外面,问他怎么了。
一个西北汉子,一边说着一边哭了起来。
大表哥辞去浙江的拳击教练,便和表姐夫从新疆来到了河南,他觉得搞拳击不是长久之计。老爸帮他投资了一个小工厂,做些简单的活儿,一家人过得还不错,前一年刚买了一辆帕萨特。
就在出事的前一天,大表哥做了上一年的总结,算算帐,发现厂子业绩不错,还乐呵呵地跟老妈说,明年争取翻两倍。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为了扩大厂房的利用空间,大表哥不愿意重新花钱再建新的厂房,决定自己用石棉瓦在原有厂房的旁边搭建一个临时的小厂房。
大表哥一大早就起来了,自己跑到厂房上面,去捣鼓那些石棉瓦,后来,就掉了下来,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硬生生地砸在了水泥地上。颅骨出现裂纹,腰部脊椎错位了……
当时,表姐夫听到声音跑出来的时候,发现大表哥已经昏了过去,耳朵和鼻孔往外冒血。
后来,表姐夫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哭着跟我说,当时在救护车上,大表哥醒了一次,就说了一句话,“有人推我!”
一时间,我的脑子里被翻滚的热血灌满,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姓左的那个傻B。
但是,表姐夫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拉着我的胳膊,对我一字一顿地说,
“这件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当然知道表姐夫的意思,因为他很可能也知道,是那个姓左的傻B派人干的,但是走正规的程序,交给警方处理,那等于打草惊蛇。
我们这边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不要奢望现实中会有柯南,那都是哄中学生的。
大表哥的伤比想象中的严重。在我心里,他简直是个现实版的终结者,每天早上晨跑十公里,可能你觉得我是在说笑,这一点都不是说笑。
我真的很难想象,他会被一个人推下房顶,我想那个凶手一定使的阴招。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小人啊!
大表哥常常跟我说,如果他参加河南的武林风,说不定还能拿个冠军呢!
可是现在,他可能再也参加不了武林风了。
因为医生说,他的腰部脊椎错位很厉害,据他本人的经验,里面的脊髓都被挤断了,也就是说,大表哥瘫了。
二姨和姨夫从新疆跑回来,几次哭的差点昏过去。我内心深处强烈的自责,让我不敢跟二姨说话,如果他们知道了表哥从房顶掉下来的真正原因,我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母子连心啊!
我想起跟大表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跑到医院的卫生间里,泪流不止,我真想拿把刀把那个姓左的全家都捅死。
可能是大表哥好人有好报,在我求了中王爷无数次之后,奇迹发生了。
记得大表哥的手术结束的时候,老爸想办法支走了所有人,包括二姨和姨夫,还有我妈。
但是我却偷偷地跑了回来,老爸发现了我,但是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是老爸给主刀大夫塞的红包起了作用,还是那个大夫的医术确实了得,当然我更相信中王爷的保佑和表哥的好心肠感动了上苍。
“神经没有断,虽然表皮有些损伤,但是没有断。”
当我听到这句话从医生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恨不得抱着他亲两口,虽然他是男的。
但是,神经恢复起来是相当麻烦而痛苦的。
直到四年后的今天,大表哥还必须要借助双拐才能稳当地走路,而且,两条腿上布满了针灸的针眼儿。
此刻写到这里,我的泪水还是会止不住地流出来。
如果我真的会预料到这样的结局,我宁愿那天被多扇几耳光,然后忍气吞声地离开。
但是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重来一遍呢?
至于后来,表姐夫有没有成功地帮大表哥报仇,我问过他,但是他不说。
我猜,他肯定已经做了,按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饶了对方的,但他究竟用的什么办法,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他一定不会像大表哥以前那样,正气凛然地跟对方单挑。
表姐夫一定使的阴招,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老爸不喜欢他。
但是如果没有这一点,大表哥的仇,怎么报?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回忆中醒来,神秘园悲伤的旋律依然在车里飘荡,我的脸上流满了泪水。
我真的很难想象,七叔居然将那个姓左的亲侄女介绍给我,难道,他就没想过,以后我要是真和那个女孩结了婚,要和那个姓左的傻B做亲戚!
或许,七叔不知道大表哥的遭遇和姓左的有关,但是单凭前面的部分,他就不该让我和那个混蛋的侄女相亲。
我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做的过分。
我从扶手箱里拿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关掉音响,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去大表哥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