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大,裹挟着呼啸着,往车窗里灌的风声,模糊不清,却足以令白明月听得真切。心脏骤然缩紧,白明月震愕万分。
上官映雪却是因此,摹然变了脸色。
“是,我疯了,我就是疯了,都是拜你们所赐!”
她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猛地一把将手机用力往前一砸,砰的一声,手机砸上挡风玻璃,刺耳的声响,同时令宣柔心以及话筒那端的白明月不寒而栗。
耳边,仍是上官映雪激动而狂燥的嘶喊,“……所以,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绝不会!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跟我一、起、死!”
最后一个死字从嘴里迸出来,她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车辆轰鸣,车子瞬间在极速行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刺耳声响。
上官映雪眸光猩红,她转过视线这才想到看一眼前方路况,然而,刚一转眸,她瞳孔便是骤然一缩。
前面,是一条极陡的半山下坡公路,而她,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将油门轰到了底。冷风灌进来,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有些清醒、害怕起来。
“映雪,危险!”
耳边,听到宣柔心惊骇万分的一声尖叫。疾驰而下的车辆,几乎是飞了出去。那样快到极致的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的心脏承受能力。
惊慌之下,上官映雪下意识的去踩刹车,想要控制车辆行驶的速度。然而,这仓促间的骤然减速,却令车速过快的车子失控起来。
随着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来不及减速的车辆一个打滑,猛地往公路一旁的山下栽去。
“不!”
上官映雪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车辆便失控的栽了下去。大脑在那一瞬间空白,一阵天旋地转,她没了任何意识,也没了任何知觉。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宣柔心却朝她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
“上官映雪!上官映雪你要做什么?”
上官映雪没挂电话,在听到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砸落的巨响之后,话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上官映雪近乎疯狂的叫喊。
白明月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双肩剧烈的抖动起来。但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电话那端,却始终没有人给她任何回应。
终于,在听到女人一声似乎恐惧到了极点的惊呼之后,她听到了更加刺耳的、激烈的车辆碰撞声……直到最后的,归于平静。
白明月两腿一软,整个人都跌坐在地。正哄着孩子在玩的温兰和保姆见到这情形,都惊讶的看着她。
“明月,发生什么事了?”温兰焦急的问道。
白明月不答,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她也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挂了电话,她颤抖的,几乎快握不住手机的手指,拨通了墨子寒的电话。
“子寒,上官映雪出来了,妈……妈妈她可能出事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已然哽咽,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她脸色惨白得厉害,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电话那端,隔着手机屏幕的男人,没看到女人此刻的模样,他知道她在担心、害怕,但还不知道,白明月在之前的电话里,听到了怎样一种可怕的声音。
因此,他仍沉静的安抚着她,“我知道了,别怕,她不会有事的!”
然而,话音未落,刚打了个电话的苏哲,难得有些失态的大步朝他走了过来,“墨少,出事了!”
上官映雪的车子,在失控之下掉进了半山公路旁的山谷。索性,墨子寒一直派人盯着她,哪怕她挟持着蔡舒雅,成功的逃离医院并摆脱兔监视,他的人也很快的找上了她。
只是,这一次就连墨子寒都没有想,上官映雪出来之后,第一个找的竟然是宣柔心。他更没有想到,上官映雪几乎穷途末路,竟然直接回了上官家。
她的疯狂,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饶是如此,墨子寒的人仍很快追踪到了她的行踪,得知她挟持着宣柔心逃离,立刻追赶了上去。同时,还有上官景辰的人。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上官景辰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瞬间绝望——
他没有选择报警,究竟是做了怎样一个,愚蠢的选择!男人悲不自胜,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苍白着脸色身形发颤,手机咚的一声,从手中直接掉落在地。
他,已然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身边的女人惊骇的看着他,担心而又害怕,“怎么了?上官景辰,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闭了闭眼,嗓音干涩,“去医院!”
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江琪没有多问,几乎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脸色也有些发白,立刻点头,“好!我陪你去。”
说话的同时,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怀,我都陪着你。上官景辰,你要撑住。
宣柔心伤得很重,幸好抢救及时,她脱离了危险,人却一直没能醒过来。得知妻子出事的那一刻,上官肖邦像瞬间老去了十岁。
原本仍有些挺拔的身形,在如此打击之下,终于有些佝偻起来。而上官景辰,在出事之后日复一日的沉默着,再没有说过半句话。
白明月知道,他是在自责。
自责没有在上官映雪带走宣柔心的时候犹豫,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结果最后酿成这样惨痛的后果。而此刻,即使觉得这不是他的错,有心宽慰,她也觉得,无从说起。
幸好,有江琪一直默默的陪在上官景辰身边。对此,白明月既是感激,又不无意外的。
印象中,那个飞扬跳脱,率性到几乎有些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着冷静了很多。爱情,果然是世间最大的魔力。
能让一个人,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对此,白明月吁嘘不已。
默默的看了一眼守在病房外的上官景辰和陪着他的江琪,白明月和墨子寒对视一眼,默契的转头走进了宣柔心的病房,什么也没有说。
病房内,上官肖邦坐在妻子的床头边,他握着妻子的一只手,静静的凝视着她苍白而憔悴的脸,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凝滞,这一幕仿佛定格。白明月心里有些难受,自宣柔心被抢救过来后,上官肖邦在医院的每一天,几乎都是维持这种姿态度过。
这个一直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此刻终于流露出了他对妻子深情的一面。同时,还有着更多的自责。他一直因为集团的事业忽略了妻子,很少陪伴她,这一点,他心里都知道。
本想在他们老了以后,好好补偿她。他这样想过,所以便心安理得。直到这一次妻子出事,才让他明白,生命中的有些人和事,是经不起等待的。
因为,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这几天,上官肖邦从未这样害怕、绝望过。他真的很怕,害怕他的妻子,会再也醒不过来。越是这样想,心里的自责便越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