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喜若狂又真心实意地回过去说:“你知道哥哥有多舍不得你嘛,其实哥哥是在乎你过了火,所以才会想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凌晨一点多,回味着妹妹的那个短信,很是满足。回过头来想想自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一个小小的虽然是真心的谎言,却让妹妹和徒弟在寒冷的夜晚从被窝里爬起来,连袜子都顾不得穿,又穿过那么一条漆黑幽深无人的小巷过来找我。要知道,她俩是那么胆小怕黑的人,又那么年轻漂亮,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会后悔终生。再换个角度想想,又觉得丝丝甜蜜,妹妹也好,徒弟也好,对这个刚刚闯入她们生活的我还是很在乎的。
而妹妹在了解了我行为动机之后也很是生气,说:“哥哥,以后不要再试探我,我最讨厌别人不信任我。”从她的严肃的口气中,我看出她对“信任”的重视。之后的交流中,她甚至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和我疏远了,原因可能就是一个,我们彼此不信任了。有时,她又会笑着鼓励我说:“哥哥,对我,你要有自信。”我连忙说当然当然。
可嘴上是那么说,心底依然对自己和妹妹的感情患得患失,我怕妹妹在我的生命中只是一个过客。我确实有些不自信,以我现在的样子我根本就自信不起来,而妹妹确是那种让很多男孩子会一见倾心的女孩,围绕在她身边想照顾她的人可以组成一个加强团。
即便后来我们有了肌肤之亲,这种忧虑仍然挥之不去。
第七节:月夜古诗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
妹妹处处讨人喜欢,追慕她的人自然很多很多,但打妹妹毅然决定留在这个小山村支教的那一天起,她的追求者们就面临着一个时空阻隔的挑战。而我或许就是凭着这个优势接近了妹妹,想见妹妹,就发动车子,二十分钟就到她家门口了,想听她的声音,就打个电话,因为都是一个集团网,可以尽兴地聊而不用考虑电话费。
看起来,我离妹妹真得很近很近。可故事写到这里,大家可能不会相信,到去年十二月十日的那夜之前,我和妹妹从来没有真正地在一起单独相处过。不是我不想,是我没有机会,妹妹和徒弟一天到晚形影不离,我没理由撇开徒弟。而周围,同事熟人,眼光一道一道,令我顾忌重重。
我多渴望某天某地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哪怕短短一瞬间,哪怕危险绝境之地,我都愿意。
大概是老天遂了我的痴念,给了我这样的一天一夜。
十二月十日那天,星期六。县里下来几个诗词学会的老人家,在中心学校开了个讲座,各个学校的语文老师被要求参加。
妹妹教的是数学,本来不用去的,但是应该出席的徒弟因为家里有事要回老家一趟,所以妹妹就代她来听这讲座了。这天很冷,妹妹穿得很单薄,似乎她整个冬天都是这样。领导叫她和江老师给大家倒杯开水,我看见她的手和鼻子都冻得通红,嘴唇紫黑,心里很是疼惜。
这场讲座实在让人痛苦,几个老人家那一口充满地方特色的普通话让我如听天书。我无聊得很,就掏出手机给妹妹发短信。我们就在会场上偷偷地聊了起来,但没聊多久,妹妹就没回短信了。我回头找她,发现妹妹和江老师都不见了,再找小蒋,发现小蒋也不见了。我猜想,他俩多半溜出去约会去了,这样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发现妹妹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中间总是隔着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让我想和妹妹面对面单独说几句话都成为一种奢望。周末我特意去看妹妹的时候,要打着也是去看徒弟的幌子。平时难得见着了,要么是在共同的朋友家喝喜酒,要么是像今天样带着各自的差事,见面的场合总聚集着一大票人,我们只能用相视的淡淡一笑来打招呼。
这份煎熬有谁明白。
直到听完讲座也没见到妹妹回来。我们学校几个老师自己在外面聚了中餐,下午又给学生补习了功课。等学生走后,学校又变得空空荡荡,我再也忍不住,打电话问妹妹在哪里?她说在房间啊。我很是惊讶:“怎么没出去玩?”她说:“很累,不想出去。”我问她:“就你一个人吗?”她说:“是啊。”我又问:“晚饭怎么解决?”她说:“要么煮饺子,要么煮面条。”我说:“煮面条吧,我喜欢吃面条。”她说:“你要过来呀?”我说是啊,不欢迎啊。她说没有啊,那你过来啊。
到妹妹家的时候,妹妹在看电视,走进厨房一看,肉丝、鸡蛋和大蒜等一些煮面条的配料已经切得好好的躺在砧板上。我嗔笑道:“妹妹怎么还没把面条煮好?”她嘟着嘴说:“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没来,我怎么能做?”我呵呵一笑:“我说来就一定会来,只是洗了个头耽误了一点时间而已。”
吃完饭,就坐着看电视,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妹妹说着话,忽然间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每个话题每句话都要费心思去想,这是怎么了?我猛然意识到: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觉就九点了,我该走了吗?我心里开始挣扎。我看看妹妹,她端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盯着电视屏幕,似乎我在与不在都与她无关。我那时很矛盾,我知道我舍不得离开,所以舍不得开口说告别,可我又不知道怎样开口请求自己留下来。我等着妹妹下逐客令。
又过了一个小时,场景未变,我再看妹妹,她已经开始打哈欠了,将身子也往床背上靠了靠。我说:“妹妹,你冷的话就躺被窝里看啊。”她正了正身子,说:“没事,我不冷。”我理解,她不可能当着我面做这些动作:脱衣服,或是上床。到这个份上,我不说也得说了,妹妹总是要睡觉的。
我站了起来,看着妹妹说:“都十点了,妹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呢?”她倚着床没动,轻轻淡淡地说:“随便你啊。”
我本来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妹妹,没想到她一句“随便”把这个难题又抛回了我。我停了一下,为难地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走又想留。”心里却像周华健的一首歌唱得那样亮堂: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可我那时却扭捏了。妹妹说:“有那么难吗?要走就走,不过走得话就早点回去,太晚了不安全。不走的话,就赶紧刷牙洗脸睡觉了。”
我逗妹妹说:“你帮我决定。”她嘘了一声:“去,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到最后,我说:“我们扔硬币决定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元的硬币,我问她:“你说花代表走还是代表留?”她随口说:“代表留吧。”我说好,扔三次,以两次相同者为准。
有时,我觉得冥冥之中确实有一神奇的预示。
三次,全部都是字。代表的意思是:走!
我很失望,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我挤出一丝笑容说:“妹妹,那我走了。”妹妹舒了舒身子,幽幽地说:“你确定要走?”我苦笑道:“是你决定的。”她不解地问:“怎么是我了?”我说:“是你选的花留字走。所以,说到底是你让我走的。”她哼一声:“谁叫你自己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