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明白了,原来英姐外出刚回来,萍儿替她干的工作,萍儿出事她不知道。
我分析了下,那就是英姐在萍儿上次看我之后不久就出去学习了,昨天才回来,因为萍儿上次还说英姐要请我去她家吃饭呢!
但萍儿的同事们,那些天天在萍儿的鼓噪下看我文章的老师们,会不会知道萍儿和我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会是什么,鲜花还是臭鸡蛋。
我自以为是分析了半天,心里逐渐安稳下来,既然来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我做好了遭遇萍儿的思想准备,也做好了面对萍儿的同事们冷眼的准备。
出乎意料,在会场里我没看见萍儿,从我开始签到到进入会场,接触到的教职工们,不管是不是知道我身份的,对我都是热情的笑脸,知道我身份的热情更多一点。
我不安的心安静下来,看来萍儿同事们都不知道我和她分手的事。我不知道萍儿是怎样将此事隐瞒住的,她自杀未遂的事又是否在外语系掀起惊涛骇浪。
一切都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似乎知道我会疑问萍儿为什么不在,英姐亲昵地坐在我身边悄声说:“萍儿今天来例假,身体不舒服,我替她请假了,她这会儿在宿舍休息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至此我确信,没有人知道我和萍儿分手的事,包括英姐。
我摇了摇头:“英姐,我在工作,脱不开身的。”
“呵呵,也是,工作第一。”英姐笑了笑,“早就听萍儿说你事业心特强,今儿个一见果然如此。”
我笑笑没做声。
“对了,听说我那老同学蓝月高升了”英姐问我,“大家平时都在忙,有些时日不联系了。”
“你说蓝主任啊,她调到省里去了,刚办的手续。”我假装平静地说着,心里却很紧张,我希望英姐永远也不要和她的老同学发生联系。
“嘿,这家伙真厉害,高升了也不和我说声祝贺下。”英姐嘟哝道,“蓝月大学的时候是我们校学生会学习部长,学习很勤奋,也能吃苦,年年都是一等奖学金。”
我对英姐谈起蓝月的大学时代很感兴趣,很希望她能多说点,但英姐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人叫走了。
我有些遗憾,又很欣慰,原来蓝月在大学里这么优秀。
庆祝活动开始,各项议程陆续进行,冗长而枯燥。
我本想拿到材料就溜之大吉,但看到周围的人对我的态度比较和谐,没有出现原来预想的冷遇和尴尬,再说悄悄走交通也不便,江城大学在郊外,要走大半天才能到公交站。
活动最少要2个小时才能结束,我没耐心坐在会场里煎熬,于是从会场里溜出来。
我出来的时候英姐看见了,英姐冲我一笑,或许她以为我去萍儿宿舍找萍儿去了。
我当然不可能去萍儿宿舍,没那勇气和胆量。
我走出学校后门,沿着熟悉的小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杨树林,踩着松轮的落叶,走到学校后面的小河边。
弯弯的河水静静流淌,清澈见底,河中央的芦苇荡里传来鸟儿的欢叫,身后的杨树林传来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这里是我大学时代和萍儿经常一起谈情说爱的地方,大学4年的时光里,我们经常坐在小河边的那块大石头上,亲密地偎依在一起,看着清澈的河水,说着各种有趣的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到这个地方,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引导着我,来到河边的那块大石头前。
当我蓦然看到石头上坐着的那个熟悉背影时,瞬间惊厥了,我清晰地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萍儿的身影,她正背对我静静地坐在那块石头上,一如4年时光里的那种姿态,只是身旁少了我。
我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现实,使劲晃晃脑袋,揉揉眼睛,仔细看,确实是萍儿!
萍儿的身形消瘦了很多,熟悉的马尾巴不见了,代之的是齐耳短发,此刻她正托着腮帮,双膝弯曲,怔怔地看着河面发呆。
我心里一阵狂跳,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不知道是否应该和萍儿打招呼。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怔怔地从后侧面看着萍儿发呆,此刻,我距离萍儿不到10米的距离。
周围一片静寂,一阵风儿吹过,萍儿用手轻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时间仿佛凝滞了。
我傻傻地呆立在原地,直勾勾看着萍儿的侧影,看着萍儿苍白的面颊和消瘦的身躯。
直到远处传来老五呼唤萍儿的声音。
萍儿听见老五的声音,缓缓站起来,然后慢慢转身——
然后萍儿就看见了我,而我此时无处躲藏。
看见萍儿,看到萍儿的脸庞和眼神,我不由大骇,心狂跳不已,这些天不见,萍儿的面容无比憔悴,眼神里充满巨大的哀恸和悲楚。
看到我,萍儿很惊异,甚至是惊吓,身体猛地动了一下,暗淡的眼神里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嘴角不由自主在抽搐。
我不知该说什么,萍儿也没说话,我们就这样僵住了,萍儿两眼死死盯住我,胸口在剧烈起伏。
沉默间,老五奔到,看到我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江大记者是来参加外语系系庆的吧,不好好采访到这里干嘛”
老五的口气里充满了嘲弄和厌恶。
我表情十分僵硬,勉强苦笑了一下。
老五冷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萍儿跟前:“萍儿,我到宿舍找你你不在,知道你肯定又来这里了。我们走吧,你该回去吃药了。”
说完,老五拉着萍儿就走。
萍儿没有说话,在老五的拉动下机械地迈开脚步,从我跟前经过,眼神一直默默地盯住我。
在萍儿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分明听到了萍儿急促的呼吸声,甚至听见了萍儿心里的哭泣。
我呆呆僵立在原地,听着萍儿和老五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林间小道里,隐约传来老五的声音:“萍儿,不要再看那个畜生了,这个混蛋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我猜得出,萍儿一定边被老五拉着走边执拗地回头看着我。
当老五和萍儿终于走远,当周围只有芦苇荡里小鸟的叫声,还有树叶在秋风下飒飒飘落的声音,我心中一串巢湿,一阵心悸,一片茫然。
我站在那块大石头旁,心里阵阵悲凉和苍茫。
不由自主,我双膝突然一轮,“噗通——”跪在大石头前,直挺挺僵硬地跪着,任尖硬的砾石剌痛我的肌肉和神经。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跪别过去的7年,还是在祭奠逝去的青春和初恋。
此时我的心依然在跳动,但我的灵魂已经消失,消失在无边的茫然和执着里。
我又一次感知自己在无耻和卑鄙中死去。
那次采访之后,我没有再见到萍儿,包括老五,我想尽一切办法推辞到江城大学的采访任务,找一切借口推掉宿舍死党们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