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中学,当然都是一些农村户口的苦逼娃在读了。在这里还是强调一下当时的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农村户口的娃长大,如果在读书路上没有出路就回农村种田,城市户口的娃就等着家里的大人退休了好就业。所以所有农村娃都想得到城市户口,而读中专和读大学是农村娃获取城市户口唯一的机会。
当时农村里很多有儿女考上中专的人家会请客,以示庆贺,因为的确值得庆贺,一来,是跳出了农门,二来,能考上的是很少的人。反正和我同期的村姑后来一个个都成了货真价实的村姑了,而我因为考上了中专就有幸脱离了村姑的身份了。
当时很多的人都想读中专,可是班上只能有那么两三个尖子可以考得上,所以导致很多人在初三留级去考中专,当时很多的高三学生复读考大学,有的复读三年四年立志考大学,我有一次看到复读高三七年才考上大学的,令我深深惊叹。而当时为了读中专,有的复读两年三年的也不在话下。
当时有一种有趣的现象,因为读中专有一个条件就是复读生是没资格考的,所以很多为了读中专的人就顶着别的休学的人名去复读参加考试。反正后来社会上出现了一批本人名和身份证名字风牛马不相及的怪现象,这个就是那个时候读中专遗留下来的问题了。
说到本人,语文和英语是很好的,但是数理化就一般了,所以成绩在班上自然不拔尖,更何况班上还有很多要考中专的复读生,而我的父母早就给我定好了目标,就是读个中专完事,如果读高中,高中读完还不定能考上大学,当时考上大学的比例还是挺低的,所以我父母立志要我读中专,所以,我当然的第一年就没资格考了,普通高中倒是考上了一个,但是父母一定要我去复读初三,所以我也当了一个立志读中专的复读生了。第二年当然就考上了,是一个那个时候很有口碑的一个卫校,读医学专业。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户口也随之调走了,我终于是成功跳出农门了,这是我父母一直希望看到的。
我去的时候,在班上一看,有好几个同学都是她们本市的中考状元哦,即使不是状元的人,她们的分数也高得变态,反正当时读中专的人的确都是本省各地初中生里面最拔尖的人。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中专之旅。这个专业要读四年,而且班上全部是女生,当时的卫校是女多男少的,因为很多专业是只收女生的,比如护士专业,助产士专业,妇幼医士专业。
所以我在16岁到20岁这个阶段是没有和男生交往的,而且读卫校的男生也一个个长得挺猥琐的样子,即使他们鹤立鸡群地站在一大堆女生当中,也让人看得没味口,这让人非常的苦闷。当然不是说不和男人交往就很苦闷哈,而是,的确,在青春期的时候,周围没有令人眼睛一亮的异性的情况下,其实是一个非常闷的让人没有激情的状态。
当时有一个大学就在我们学校不远处,那个大学的猥琐男们就喜欢到卫校来找小美眉,还搞得护士班一个女生因情跳楼身亡,但是我是没有加入这种恋爱联谊中去,我一直在很是自怨自艾地一个人苦闷中。
当时我最为苦恼的一点是,我去了卫校才发现自己不喜欢医学。我是一个非常感性的,内心经常有丰富的激情在奔突的人,医学读的都是一些啥啊,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啊,分布在哪里啊,骨头分别叫什么名啊,血管啊,细胞啊,简直就是屠宰场一般,有时候还要看令人作呕的尸体,我有一次看到一个板车从旁边的医院拖着三具尸体到我们实验室。最上面一具尸体的背部好象在哪里被挂破了,那块皮就象一扇破窗户一样在风里招展。
反正,我一进那个学校,就好象被禁锢了天性一般的,总是哪里都很不适应。那是一个非常理性非常枯燥没有一点色彩的世界,而我的世界满是一些柔软的丰富的东西,所以那四年我是过得非常悲惨抑郁的。
当时我初进学校时唯一令我有点开心的是学校有个图书馆,我想,图书馆嘛,那肯定是有很多的文学书可以看罗,可是当我去找书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全部是一些医学文献类的,我对着医学课本已经看得想吐了,所以再看到那些大部头的书的时候头立马就大了,所以象我这么爱看书的人,当时也找不到啥书看,真的是非常的苦恼。
而且班上这些一向品学兼优的学生到了中专还保持着初中的习惯,就是拼命学习,反正周围又没有异性,也没有恋爱啊风花雪月的可能,所以这些青春少女就将所有的热情投注到学医的过程当中去。而我,就在一直在那里对着骨头,血管抓狂啊,黯然啊,看不进去啊,背不进去啊,就
当时唯一有点色彩的是,我们的班长同学在收音机里征友,花季少女发出征友的信息以后一下子就收到了好多回信,其中有一个本省的理工大学的男生也给她写了信,我们班长在她收到的一大封信中随便我挑一个做笔友,于是我就挑中了他,我就开始了和他做起了笔友,我现在也记不得我们都讲了些啥了,可能就是一些少男少女一些无病呻吟啊,对现在对将来对爱情对生活的美好想象啊,什么的,可能很多时候都是我的对卫校生活的一些抱怨和厌恶的情绪,反正我将他当一个情绪垃圾桶吧。我记得他应该一直在充当大哥哥式的开通疏导工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厌烦我的时候,可怜的银。后来我们要毕业的时候我记得他还给我寄了一张照片,好象长得挺高大挺男性的,比卫校的猥琐男们好象多了点雄性特征,但是也还没有达到我想往的那种帅气,我也不记得我有没有给他寄过我的照片,反正这算是我枯燥黑暗的四年修女般的生活中的唯一一点色彩吧。后来又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就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他的生命里曾经有过的这样一件事呢。也许他就是天涯上某一位愤世嫉俗的猥琐男呢,我们擦身而过一百次可能都已经认不出彼此了,哈。我们这种交往其实啥也不是,可能,就是青春期相互的一个倾诉无病呻吟的树洞吧,与爱情无关,甚至与友情也无关,只与青春的明媚与忧伤有关,过了那一个阶段就将彼此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且当时还有一点很郁闷的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和护士班的班主任的关系,象我们同一届的班级一般都存着一种竞争的心态,我们两个班都是女生班,那种竞争的心态就尤为激烈,大到考试啊,小到检查寝室卫生啊,到各个运动会的拿奖啊等等,可是护士班的班主任是我们班主任在医院的老大,在那个三甲医院里,护士班班主任是内科主任,我们班主任是他手下,所以,我们在各种竞赛中屡屡因为我们班主任的退让而吃瘪,因为护士班班主任在我们班主任面前每次都挺气宇轩昂理直气壮的,而我们班主任就很退让猥琐的样子,弄得我们班挺郁闷的。
还有一个事情值得叙述一下,当时我们眼科有一个男老师,长得那个帅啊简直是惊为天人,他是同济医大的硕士,长得,在现实中,我见过的美男,最美的除了我大哥就是他了,一点都不夸张,我们一个班六十几个女生,到了他的课的时候,那真是专注得目不转睛,我敢打赌全都在看美男,一个个在心里流口水。如果眼光有实质,这个男老师每次给我们上课身上肯定被这青春少女的炽热的眼光烧灼伤了。而最令人跺脚的是,他的女朋友,竟然是我们学校一个貌不惊人的普通老师,我们每次看到这个女老师都会在心里腹诽,你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将美男纳入怀中,简直是妒忌极了,恨不能取而代之。
就这样熬啊熬,熬啊熬,尼玛的,最美好的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就是被我熬过去的。我每天盼着快点毕业啊,快点啊,快点啊,怎么还没有毕业啊,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这样,悲惨的残忍的所谓的最美好的时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