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酒立即醒了一半,我女人的性格我是太了解了,她绝对是想得出做得出的主儿,而且要么不做,要做肯定做绝。就像当初引我上钩,把我骗的跟个二百五一样,不过她人没有坏心眼儿,一直努力把伤害控制在最低点,失控的局面也不是她想的。
“姐,你可饶了咱两家的老头老太太吧,你说咱们俩,突然抱一孩儿,告诉四位老人。呶,这就是你们的孙子,要不要,不要就扔了,这不太合适。”我觉得我有必要阻止一下萱萱这个疯狂的计划。
“咯咯,你跟那个老三学的也会贫嘴了,这件事我再仔细想想吧。”萱萱听出我话里坚决反对的意思,这是两个人的事,她是来和我商量的,不是来通知我的,我既然不同意,她不会蛮来。
“这两天我总觉得海怪大黄蜂老三他们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们都不说给我听,我有些担心他们,晚上吃饭的时候,苏米带了她的新男朋友来,那小子能掐会算,把我们唬的一楞一楞的。”我细碎的说着这两天的情况。
萱萱对什么算命的毫不在意,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嗳,对了,你三姑那儿怎么样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听几个领导说起这个事了,听说征地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
“哦,是吗?这事儿连省里都有人参与,那要是打起来,那他妈挺热闹啊。”我坐直了身体,把萱萱拉到沙发前面与我并排坐着。
“车,民不与官斗,这可不是唬人的话,我就是想让你劝劝你三姑,别跟上面硬扛,这事儿,她根本扛不了,弄不好,会家破人亡。”萱萱在温暖的灯光下说着将来可能发生的可怕事情。
我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在我二十六岁之前的字典里,没有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萱萱拉过我的手,温声劝道:“是,你有五个肝胆相照的兄弟没错,但是我问你,你们六个人有什么。说到打架,你们能打过天天训练的职业军人和丨警丨察吗?说到钱财,你们谁是亿万富豪吗?说到势力,你们认识的最大的官没达到市长级别吧?那你们凭什么跟人家斗,就凭楞头青的精神?”
我被她一连珠的发问,问的哑口无言,萱萱说的全部都是现实情况,我们根本无法避免的残酷现实由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就不得不仔细想想这件事了。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求助似的问她。
萱萱见我听了她的劝,温柔的摸摸我的头:“拿着给的赔偿款,赶紧搬。”
我看着灯光下娇艳的萱萱,另一半酒也醒了,她现在说话的口气,完全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迟疑着问:“你是不是和他们一路的?”
萱萱微微一颤:“和谁一路?”
我有些咆哮的喊:“那些个大老板,大官,大人物,操你们个血妈的,你们都疯了吧,你是替谁当说客来的?”
我爆发了,因为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和萱萱完全是两个不同阶层的人,如果把中国的社会结构看成金字塔,我和我的兄弟们只是在塔底的那一部分,而萱萱很明显已经在腰上了。
今夜,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了,不是没有爱,只是有阶层。
弱小的一方才会通过呐喊壮胆气,真正强大的人往往是在心平气和中给予对手致命一击。在我口水飞溅的咆哮如雷中,萱萱只是看着我,一直用她深黑美丽的眼睛看着我。
“骂够了?”萱萱一直等我叫喊完,才慢慢的问我。
我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她把我凌乱的上衣轻轻抚平整,柔声对我说:“车,如果不是你三姑,如果不是你也会参与其中,我是不可能管这件事的。你不要小瞧这件事,这件事涉及到的人物多的数都数不清,而且还有派别之争,你们不要那么幼稚,在大的利益面前,虽上前阻挡,都是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好可怕。我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这么些个大人物,为什么非要黑我三姑的钱,他们那么有钱,痛快的给足一千万不是大家都好吗?三姑又不想当钉子户,是他们做的太过分。”这是一直我想不明白的事情。
萱萱轻轻一笑:“傻蛋,越有钱的人越抠,这话你总听过吧,当官的哪有不雁过拔毛的。能有四百多万到手里,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另外,我不是当谁的说客,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只是担心你,你要是出意外,我怎么办?”
萱萱驭人之术相当高明,她一会风一会雨的说了一通,我就不由的对她消了气。
“我能出什么意外,我帮着三姑保家护地,我占着理,我能出意外。”我嘴上依旧强硬着。
萱萱叹口气:“你呀,什么时候能长大,那因为强拆都死了多少人了,但哪一次胜利的咱们老百姓。这是在中国,不是做梦的地方,你们一没枪二没炮,凭什么保家。实力决定一切,我希望你能先说服自己,然后再去说服你的那五个兄弟,不要做无谓的反抗,那只会把伤害扩大化。”
我没说话,感觉到阵阵疲惫涌上心头。萱萱见我脸色不好,在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对了,你的公司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摇摇头:“暂时没有,怎么也得过年后才能忙活起来,上回你说的没错。这公司我寻思就我和大黄蜂还有小凤三个人合伙,不多加一个了。”
萱萱温柔一笑:“这才对,咱们睡觉去吧,天都很晚了。”
这是我最无趣的一个夜晚,虽然萱萱卖力的迎合我,但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像个机器一样完成了应该完成的工作,我头晕脑胀的昏昏而睡。
夜半铃声,惊魂一生。我被手机铃声从昏沉的状态中惊醒,冷汗在一秒钟的时候间出了一身,心脏瞬间跳的比平时快五倍以上。
我拿起电话一看是皮哥打来的电话,脱口而出,操,坏了,出事了。
“在哪呢?”接通电话后,没等我说话,皮哥就近乎喊着问我。
“在,在家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才打更的老头来电话,说我妈被车撞了,我在庄河往回走,你也赶紧的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操他妈的,谁撞的?”
“不知道,车跑了。行了,不说了,你赶紧出发。”
深黑的夜,车窗外是无尽的暗,我坐在包的出租车里,身边坐着沉思中的萱萱,没想到陪我去未知旅程的人是她。
“不会有事的,这就是事前警告性的试探行动。”萱萱在车快到医院的时候安慰我说。
我无奈一笑:“嗯,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就好了,不知道三姑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冲动,所有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萱萱劝着我。
我看了看萱萱美丽的侧脸:“但是暴力一定会让问题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果真如萱萱说的那样,我们到医院的时候,三姑已经回苗圃了,我向值班的护士问了一下情况,护士说三姑只是蹭破了一些皮,人没有什么大碍。
走出医院大门,萱萱横了我一眼,那意思,你看,我说的对吧。我冲她笑笑,这个丫头真的是太聪明了,很多我想不透的事,她总能提前一步告诉我明明白白。
我们赶到苗圃的时候,皮哥已经带着几十个人赶到了,他那些山木兄弟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去弄死村长。这让我感觉有点儿无聊,你们他妈要弄死谁就去弄呗,咬人的狗都不叫,你们在这儿吵吵个什么玩意儿。
我和萱萱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那几十个人把眼光一下子都射在了萱萱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这让我心里更不舒服,你们是被人请来帮手打架的,不是来泡妞的。
萱萱丝毫没有因为成为焦点而有什么不安,她扫了一眼几十道色迷迷的目光,然后把目光落在三姑的身上。
三姑像一尊大佛一样坐在沙发上,脸上和手上都贴着医用纱布。她看到我和萱萱来了,招呼道:“丹丹,萱萱。你们来了,来,坐三姑这儿。”
我坐到三姑旁边,近距离看了看她,还好,基本没受什么伤:“三姑,没事了吧,怎么回事?”
三姑大嗓门立即响了起来:“他奶奶的,吃完饭在苗圃的小马路上散步,不知道哪儿串出个面包车,我刚一回头,车里一个人伸手把我拽倒了,摔的当时迷迷糊糊,小半天才爬起来。这帮王八蛋,不知道要干些个啥?”
我点点头,看了看萱萱,果然如她所说,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萱萱知道我眼神的意思,她对三姑说道:“三姑,你让这些人都回去吧,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他们就是想通过这事儿,看看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把人一招来,立即就露了底了。”
三姑是混过社会的人,萱萱这么一说,她立即就明白了:“怪不得,想撞死老娘就直接撞好了,还他妈拽一把。哈哈。其实他们都不用试,我还有什么老底儿,以前那些个称兄道弟的,现在都他妈连个脸都不露,要不是庄河还有些人手,他们早就该动手了。还有什么人敢帮我?”
“三姑,我和我的兄弟帮你。”我看着昔日威风凛凛的三姑落到如此境地,不由热血就涌上了头。
每个决定都要付出代价,强权也好,弱势也罢,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能在路上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