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苑一拨又一拨的小姐进去哪个他也没看上,后来那边怕得罪大客户,只好放低姿态来求江北,除了江北整个滨城估计也挑不出能入他眼的红牌,口味太刁钻。
这事儿通禀到傅惊晟那里,他做主渡过去了六个,其中就有何曼和宋清。
何曼后来说这老头儿特摆谱,都喊他二爷,也不知道怎么论的,别看上了年纪,人老心不老,动作挺狠的。
何曼也是胆子大,知道回来江北的姐妹儿肯定打听,偷摸拍了照片,光束昏暗,但我记得清楚,就是这个男人。
我没想到他竟然在周逸辞办公室,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像是老熟人。周逸辞看到他明显一怔,他脚下滞了滞,“您怎么来了。”
他说完走进去,将西装脱掉挂在衣架上,随口说,“提前说一声,我安排车去接。”
老头儿叼着烟袋,语气非常和蔼,“知道你忙,吃顿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我如果告诉你,以你的心思,我今天恐怕就见不到你。”
周逸辞在沙发上坐下,他和这老头儿之间的气氛很特殊,说不上尴尬,但又不是那么自然,他偏头看了我一眼,“你去倒杯茶来。”
我点头说是,明白周逸辞想支开我,我走出办公室通知一名职员倒茶,她倒来之后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返回去,我刚推门进入,就听见周逸辞那一声父亲话音才落,这个称呼让我手上不稳差点摔了茶盏。
我无比惊愕抬起头,周逸辞竟然还有父亲,他从没提到过,连宅子里保姆都没对我讲,我一直以为他和我一样没爸没妈,流浪到滨城误打误撞闯出了一片天,看他父亲的穿着以及气场,绝对是有身份的人,周逸辞有这么好的家世,还往死了玩儿命干什么。
我愕然片刻回过神来,有条不紊朝里头走,将茶盏递到周父手上,“周老爷,您用茶。”
他一只手接过茶杯,眼睛在我脸上打量,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他笑了声说,“你很惊讶。”
我摇头,他脸色变了变,似乎对我的不诚实赶到厌恶,我又改口说,“没想到周先生的父亲这样年轻,我还以为是兄长。”
他听我这样解释,脸色缓和了许多,他越过我头顶看向周逸辞,“你身边人很机灵。”
周逸辞嗯了声,“总归不傻。”
我正要转身离开,他忽然叫住我,“另外我不姓周,我姓穆。”
我一愣,这次是彻彻底底愣了。
不只因为周逸辞和他父亲不一个姓,更因为他姓穆,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了穆津霖,那晚穆津霖和周逸辞的针锋相对,似乎结下的宿怨很深,如此大胆猜测有可能还是同枝同根。
我呆愣的样子逗得他哈哈大笑,我意识到自己失态,脸一红说了声抱歉。低垂头站在茶几旁边,他对周逸辞指了指我,“这是你秘书。”
后者沉默片刻说是。
他招手叫我站过去一点。我下意识看周逸辞,他眯眼看地面。没有任何反应。我走过去站在他父亲面前,他注视着我看了许久,“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著名影星。”
江北里漂亮姑娘比外面蚂蚁还多。哪一个拎出来都像模特明星,甚至还要更漂亮,谁会关注淹没在其中一点知名度没有的我。我摇头说您是第一个这样说。
他笑得很温和。朝我招手让我再靠过去一些,我看了看我们之间距离,再靠过去我就要和他贴上了。我朝前小心翼翼挪动了两步。我看到他鬓角花白的头发和脸上浓浓的褶皱。他应该有七十岁了,他耷拉下的眼皮隐藏着一双锋锐的眼睛。这眼睛形状像穆津霖,眼睛里的寒光和周逸辞一模一样。
他年轻时应该不丑。不然也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儿子。
可不得不说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把人变得面目全非,变得风度全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对于衰老那么闻风丧胆,男人尚且被荼毒得百般丑陋,何况依靠容貌作为自己一大利器的女人呢。
他脚下踩着一张纸片,露出一半边角,我蹲下拾起来,是一张名帖,写着穆氏集团董事长穆锡海。
我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将名帖双手递给他,他笑着接过,与此同时指尖似乎故意掠过我手背,粗砾的感觉磨得我眉骨一跳,我像被烫了一下,迅速抽离开,我这样明显躲避的动作他察觉到了,我怕他恼怒,尴尬笑了笑,“穆老爷喝茶,不然凉了。”
穆锡海说,“那我现在喝。”
他将名帖丢在一旁,一只手捏住杯盖,在浮面上轻轻扫了扫,他喝了口问我怎么这么香,我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茶叶,就糊里糊涂说公司茶叶都很香。
“不是。”他意味深长打断我,“是不是因为你泡制的。”
他苍老的眼睛里全是深意,可我已经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我站在那里直挺挺的,他又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回原位,“多大了。”
我说还差几天二十岁。
“一月二十二吗。”
我惊讶问他怎么知道,他问我对吗,我点头说对,他咧开嘴笑了声,“我猜的。”
他说完又对周逸辞说,“我看你这个秘书第一眼就觉得有意思,只是没想到年纪这么小,我记得你很瞧不起女人做职场,怎么现在转性了,是白玮倾的事剌激到你了吗。”
穆锡海虽然在和周逸辞讲话,可他眼睛并未离开我脸上,我不曾和他直视,但余光察觉得到他一直在注视我。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好歹在风月场所混了两年,男人对女人有所企图的样子我掌握得一清二楚,他基本没有掩饰,毫不避讳的暴露出来。他不清楚我和周逸辞的亲密关系,他只单纯以为我就是个秘书,所以他不需要顾忌所谓人伦。
穆锡海很*,即便到这个年纪也没有收敛,这一点美人苑的姑娘最清楚。
我转身看周逸辞,他端坐在那里一只手握着茶杯,蹙眉不知想什么,穆锡海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反应,直到我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我小声提醒他,“您和周太太的事。”
周逸辞漫不经心说,“白宏武那边我还有点牵扯,等有了结果我会和她离婚。”
穆锡海态度非常坚决,“这样不自重的女人,决不原谅。”
周逸辞没回话,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穆锡海说,“天下温顺懂事的女人比比皆是,白玮倾除了家世,没有半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这样女人不要也罢。七年前如果你肯回来,我绝不允许你娶这样小门小户的女人,不是高贵世家,怎么配得起我穆家的儿子。”
我抬眸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穆锡海似乎很猖狂,对于白宏武那样的家世也不屑一顾,白家可是滨城多少儿郎争相攀附的一条青云之路,拥有着少奋斗半生才可以达到的财富和捷径,如果白玮倾恪守妇道,白周将成为滨城最庞大的姻亲家族,二者相加的实力甚至凌驾于周逸辞父亲和兄长掌控的穆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