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自己是无从回忆自己有没有在余勒面前讲过的。余勒说讲过,就应该是讲过。
成辛自觉有些尴尬。
这些天,她一心想着余勒来,好分享她的生活中的一切。看她每天看的风景,吃她经常光顾的餐饮店。弥补上一次匆匆见一面的遗憾……她不分昼夜地盼啊盼,盼到了余勒一进房间就接连感慨“你住在这样的地方”!
“你该不会是住惯了精装大房子,嫌弃我的小窝吧?”
“不是,我是心疼你……”
能听到余勒亲口验证她的猜测,成辛瞬间恢复开心。仗着他圈着她的腰,她无顾虑地后仰起身子,仰到能看到看到他浓密的发,然后,揉揉那头狮子王般的头发,柔声劝慰他:“我都习惯了。”
余勒笑笑,没再讨论。他顺势把怀里的成辛抱高,让她坐在书桌上,给她展示他带来的湘州特产。
中号手拎行李袋里全是零食,特色豆豉、本地香干、风干白鹅肉、酱熏黄牛肉、湖粉、银鱼、白糖李……
跟成辛妈妈的行李箱是一个风格的。
成辛看着铺了半张桌子的零食,高兴得小腿踢啊踢。
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晚上余勒睡哪里,连成辛自己,也觉得苗贝贝上铺,她铺得整整齐齐的新床,有点像是某种欲盖弥彰。
心中小鹿乱撞,面上井井有条地维持着该有的行为。
余勒!余勒!你晚饭要吃煮速冻饺子,还是煮泡面?
你要煮给我吃?
这是我招待计划的一部分,不许抢哦!
好吧。饺子。
然后,饺子粘锅底了。因为成辛歪着头想,该不该做做文章,询问一声余勒睡上铺还是睡下铺呢?想得投入了一点,直接导致余勒的晚餐变成面皮与肉丸子。
余勒!余勒!我收集了好多电影,你喜欢看哪个?
余勒!余勒!我只记得买棉拖鞋,忘记买凉拖鞋了!
余勒!余勒!浴霸坏了两个灯,你得洗得够快才不冷。
余勒!余勒!……
满屋子都是成辛喊余勒的声音,余勒满屋子跟着声音跑,一会儿是厨房;一会儿是餐桌,一会儿是电脑前,一会儿是衣柜前。
“嘭。”
一不小心,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听我说,我们,今晚去酒店,好不好?”
“你喜欢开着灯,还是关掉灯?”
“你更喜欢关掉所有的灯,但是拉开三分之二的窗帘?”
“要背后多垫一个靠垫吗?”
“这种坐在地上的姿势……真的是看投影的好方式吗?”
然而成辛坚持,就是喜欢坐在蒲垫上,靠着墙,昂着下巴看,仿佛回到少年时期坐在操场看电影的日子……
出于说不清的原因,成辛不愿意晚上八点出门奔酒店。
夜奔的感觉,她不喜欢。
再说了,余勒虽然心疼她居于陋室,可她并不这么看。
在庞大、光怪陆离而又疏离冷漠的城市森林里,舒畅为她供给的小屋,给了她所有的安全与温暖支撑。何况,陋室虽陋,配她的收入,一点没有委屈她呢。
墙上分辨率不高的画面在闪动,《疯狂原始人》里的红发小美女小伊与盖第一次相遇了。盖伸出手,对小伊说:跟我走吧。
余勒叹口气:“我根本不是嫌弃这里,我只是想让我们之间的第一次,给你留下完美的印象。”
成辛侧过头,飞快啄了一下余勒的脸。她想说:只要是你,就是完美。
可惜,这么有水平的情话,余勒并没有给她机会说。
他敏捷地伸出手,挡住她要转回去的脸,急急地寻上她的唇。
成辛对余勒的相思,多在心灵与思想上;余勒对成辛的相思,则又多一重生理的悸动与向往。
“不想……就喊停……”
没头没尾的话,带着呼吸的起伏,在甜腻的舍不得松开的热吻的间隙,三三两两蹦出来。
成辛渐渐觉得室内温度高起来,珊瑚绒的棉衣被脱掉,仍旧有源源不断的热燥从身体深处冒出来。
她一边感受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燥热,一边听着余勒险些连不成句的话语。
她知道,那意思是,假如她不愿意了,不用顾及,可以随时喊停,他绝对不会强迫。
她不是卫道士,也从来认为贞洁是不随便,而不是一抹红。不管她最后有没有与余勒走向婚姻,她都只需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不需要对未来的婚姻交代。
她早就想得很清楚。
不然也不会在遭受无妄之灾后,带着满身伤痕,咬紧牙关奔余勒而去。
余勒就是她的内核。
她哪里会后悔!
所以,今晚的成辛,比上一次深夜被吻可主动多了。
她的一双小手,不得要领,却不妨碍她东摸西摸。余勒被摸急了,索性把她抱坐在腿上。
成辛的脚,不安份地在地上划,推倒了投影器所在的三脚架,倒地的三脚架拉掉了小夜灯的插头……慌乱淹没在室内的漆黑里。
而这漆黑,终于呼应了室外黑沉沉的乌云压境。
冬日长夜,雨滴打在紧闭的玻璃窗上,滴滴答答,一声紧似一声,好比室内紧到一触即发的某种情绪……
成辛的小手,终于攒足勇气,探索到衬衣内。余勒捉住那只好像拿了骚人痒痒的羽毛的小手,引导她。
“这里是胸大肌……嗯,这里是腹横肌……腹直肌……腹外斜肌……”
胸大肌上有一粒小突起,成辛吃吃笑着要挣脱手。余勒根本不给她机会。
呀,腹横肌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六块肌或八块肌。成辛的指肚,惊鸿一瞥般划过。
“好硬。”她声音里盛着欢愉的笑。
不好,腹外斜肌的终点导向可疑的地带,成辛笑不出来了。她往回抽手,奈何余勒的力气太大了。他捉住她的手,伸向了更深处……
“还有更硬的。”他咬她的耳朵。
成辛惊得竖起了耳朵,指尖的调皮早已遁逃,只剩下了僵。
余勒笑她,镇定自若到底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他跪坐起身,行云流水,她还没明白过来,就躺在了床上。
熟悉的床褥,不熟悉的人形被……
“怎么?不笑了?”
何止是笑不出,成辛自感都快要哭了。
那……更像是凶器好不好!
想到行将行刑,成辛生出义士英勇就义的悲壮感。
“嘘,你太紧张了!”
废话!入侵者当然是有恃无恐的!
“嘘——”
余勒胳膊肘支在床上,将手指轻轻覆盖在成辛因紧张而半张着、频繁换气呼吸的嘴巴上。
“嘘——”
他弓起身子,像人肉盔甲一样轻轻覆在她的身体上,刚才压迫得她几乎不可承受的重量大概被他转移到他的膝盖上。
三分之一未拉严的窗帘,因一团乌云飘过而微微露出模糊的亮光。
于是成辛看到,余勒侧脸向门口,分明是凝神细听的样子。
成辛不觉也转头朝向门口。
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一丝小心翼翼转动门锁的声音,哔啵传来,空气仿佛被撬动,惊得成辛猛然用力要起身,又被余勒按了下去。
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则蹑手蹑脚起了身。
听说逢年过节,是盗贼的狂欢日。